进府后,夜灵犀一路都在观察,这府中布局简洁工整,看起来都有些刻板清寒了,也没看见什么木,目之所及都是松柏的挺拔之姿,府中下人也不多,个个屏声敛息,眼睛也不乱瞄,十分有规矩,如此看来,这何将军和夫人也不是铺张奢靡之人,治家也颇为严谨。
这时,一名年轻妇人带着两名婢女走了过来,手上轻摇着一把团扇,穿着一条鲜艳的桃裙子,与这府中简素的风格有些不搭。
“公子回来了。”对方那双微微翘起的杏眼撩了一眼公子,有意无意地勾引一下,目光落在夜灵犀那张脏兮兮的脸蛋上,神色微诧,目光里透出鄙夷和高高在上,掩扇轻笑道,“公子怎么带了个乞丐回来,公子有所不知,城里多的是这样装可怜的丫头片子,就想着能遇上公子这样心软的人,从此以后就赖上公子了,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公子可不要上当受骗了。”
“说谁是狗屁膏药呢,我也不是乞丐,我叫何,是来找我大哥的。”夜灵犀义正词严地纠正道。
“看你这脏兮兮的样子,衣服都破了,不是乞丐是什么。”对方让婢女拿出几块碎银子给夜灵犀,用高高在上的语气施舍道,“看你也是个可怜人,这些钱你就拿着吧,别再缠着公子了。”
“我又没缠着公子,是他说要请我吃东西,还要帮我找我大哥。”夜灵犀抬手抓着公子的袖子摇了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见夜灵犀都动手动脚了,对方面上闪过一丝不快,“哪儿来的疯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赶出去。”
公子这时开口道:“在下确实答应过荷姑娘,要帮她找她大哥,既然答应了,便不能食言。”他带着夜灵犀准备告辞,年轻妇人又叫住他,问起何厉,他说人去军营了,晚些时候回来。
走远后,夜灵犀问那年轻妇人是谁,公子说是二公子何厉纳的一名小妾,叫春娘,颇得何厉宠爱。她又问起何少夫人,公子说她的问题真多,调侃她难不成是看上何厉这位二公子了,她说对方长得凶神恶煞,刚才在大街上还想一箭杀了她,她才没那么傻看上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神经病。
阿嚏——
何厉打了个喷嚏,像是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雷老大连忙嘘寒问暖,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他一记冷眼甩过去,雷老大立马不做声了。
到了一间牢房前面,雷老大连忙让守门的官兵将牢门打开,声音粗暴地吆喝牢房里面的人出来,守门的官兵进去又打又骂,很快将人都赶出来了。
一共九人,那名货郎也在里面。
何厉扫了一眼人数,眼神阴冷地质问道:“怎么少了一个?”
雷老大连忙清点了一下人数,确实少了一个人,急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嘴里一个劲地念叨着不可能,明明抓了十个壮丁怎么就变成九个了?
何厉给他一个时辰查清楚,查不清楚提头来见,雷老大战战兢兢地领命,恭恭敬敬地送何厉离开后,立刻带人去调查。
这边何厉回到府上后,春娘见他一脸怒色,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问是不是手下的人又惹他生气了,他骂雷老大是个蠢货,一件简单的差事都办不好,真是一无是处。
春娘一面给他斟酒一面劝他消消气,温声软语,千娇百媚,很快就让何厉的怒火降下来了。春娘趁机提起公子带了个小乞丐回来,告状说那小乞丐不知好歹,还敢跟她顶嘴,装得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何厉让她不必跟一个小乞丐一般见识,又感叹说这公子的品味真是奇葩,偏偏看上了一个小乞丐。
春娘心里不甘自己连个乞丐都比不过,这些日子,她明里暗里送了多少秋波,这公子就是不开窍,跟个木头人一样,本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原则,她躺在何厉怀里娇滴滴地说道,“二郎不觉得这事古怪吗,那小乞丐的身份怕是不简单。”何厉道,“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可怕的,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只要进来了,就休想再出去!”
之后,何厉来了公子这儿,随意问起夜灵犀这位荷姑娘,公子说人吃了东西就睡了,这会儿还没醒,估计是太累了。
何厉调侃道:“这荷姑娘真是能吃能睡,真不知道你看上这丫头片子什么了,之前送你的美人也不要,这城里的姑娘任你挑,我给你做媒,你也不要,我还以为你不好女色呢。”
公子道:“二公子有所不知,这荷姑娘长得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爱屋及乌,也是人之常情。”
何厉笑道:“好一个爱屋及乌,公子真是坦荡。”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我已经让人查清楚了,军营里并没有叫何大虎的。”
公子面不改色地说道:“或许这何大虎没投军,又或许路上就遭了不测,荷姑娘的亲人都不在了,千里迢迢一个人来这儿,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这件事还是别让她知道了,免得她伤心。”
何厉笑道:“看不出来兄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既然兄喜欢这姑娘,那就让她住在府里,不过要是人不老实,兄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公子笑笑,并未说话。
气氛有些僵持。
何厉转换话题,说抓来的壮丁少了一人,这时一名下人过来禀报说雷老大来了,何厉让人把雷老大带过来。雷老大禀报说两名押送的官兵被人打晕了丢在小巷子里,据两人醒来后所说,打晕他们的就是押送的那名壮丁,雷老大怀疑是刺客同伙,打算带人挨家挨户地搜查。
“鱼已经上钩了,何必着急。”公子道。
何厉让雷老大别打草惊蛇,两日后就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