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肖聪是位性情中人,二话不说,就当场跪下。这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而逸飞更是触不及防,招架不住。
“这位大哥,快快请起,小子可承受不住啊!”逸飞可是吓了一跳,连忙将他请起来。
而就在此刻,一边的老爷子却是怒道:“哼,没出息的家伙,男儿膝下有黄金,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向这种人下跪,丢脸。低贱之人,老夫都不屑一顾。”
这话不可谓不毒,逸飞差点儿被气得出血:“老家伙,你太看得起你自己的吧?我孟逸飞虽然出生寒门,但却不能受你的侮辱,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看你是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儿,恶毒的老家伙,你就等着五脏六腑在离身体里面病变,然后溃烂,最后自己只能躺在床上,屎尿都给我拉在裤裆,然后蛆虫在你身上生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逸飞也是毒辣,这就他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那老者听后,差点儿被逸飞急出毛病。
“哼,别以为有些臭钱就能显摆,告诉你,我孟逸飞要是想弄你的钱,即便你是富可敌国,我也能让你倾家荡产。到时候看你有什么本事说出这种话。好了,本人舒服了,现在,请你,立刻,给我,滚,我不治了。自己就在床上苟活。”逸飞说得还真是实话,在他的时代,那些医院就是嗜血虫,他们能蚕食任何病人,即便你穷其一生转来的血汗钱,也不过是到了最后分文没有,让他们分分钟套走,最后还会下达最后通知,已经尽力了。
不过这些话果真毒辣,那老者甚至几度没有提上气。
可逸飞没有解气,他有自己的尊严,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么看不起。他不过是个凡人,不是圣人,受不了这种侮辱。于是下了最后的逐客令,这样的病人,为何要治。
逸飞看都不看这父子一眼,就连准备将那肖聪接起来的动作也停下,转向了一侧,手指向了门外。即便今天这药庄开不了了,他也不可能受下这侮辱。
那肖聪此刻是急得不行,一边安抚着父亲的情绪,一边再次向逸飞跪下。
“先生,息怒,息怒啊!”
“嘿,我发现你还真贱呢,你老子都看不起我,你还向我下跪,听不懂吗?我不治了。”逸飞可不是那么好安抚的人。其实逸飞平日很好说话,只要不是太过分,他就不会生气,但今日的确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你这老爷子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话语还如此尖酸刻薄,令人憎恨,你哪儿来的优越感?”
“狗东西,你这狗东西,今日老夫要打死你。”那老爷子也是被激得快崩溃了。自己抬起拐杖,正准备砸向逸飞。
“爹......”就在此时,那肖聪突然抱住了老爷子,而后大声哭了起来:“爹,别再这样了,大哥已经走了,回不来了,您能清醒吗?”
那老爷子听了大哥二字,立马僵在了原地,手中的拐杖也滑落了下来。
这一刻,他眼中饱含泪水,对逸飞的愤怒也荡然无存。直接像是没了脾气,猛的坐了下来。
“儿啊,我的儿啊......”那撕心裂肺的痛苦,里面似乎包含了无数的隐情。
这一下,逸飞愣了,他突然发现,自己也冷静了下来,他们,似乎有故事,而且是很不寻常的故事。
见父亲稳定下来之后,那肖聪跪向着逸飞,无奈的哭道:“先生,还请息怒。父亲是因为大哥离去太过伤心,心情才如此反复。”
“你,是有话跟我说?”冷静下来的他,也觉得之前冲动了一些,慢慢的将那肖聪扶了起来。
“家父就只有大哥与我二子,为了能让大哥继承家业,父亲从小便开始训练大哥,可以说,大哥的成功,是他耗费了无数的心血。为了大哥,父亲甚至风雪之中,等待回归的商队,更甚至,落下了这不治之症。然而就在半年之前,大哥走商归来,却身患重病。为了大哥,父亲甚至不惜一半家业的重金,从长安请来名医。可是即便是长安最行的大夫,也无力回天。他们收了父亲的钱,却没有救得了兄长的疾病,不过几日,兄长便,便去了。”
“从此,父亲就崩溃了。他不信任任何大夫,认为所有的大夫都是寄生虫,他为了兄长的死而耿耿于怀,甚至不惜生命。我肖聪为子不孝,眼见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最后,看着父亲身体日渐消瘦,我实在是没有了发子,本想带父亲出门散散心,没想到能遇见先生。先生,请你救救我父亲吧,他真的不是那样的人,他没有任何不尊重你的意思,他不过是因为兄长的死而......”
眼看着那肖聪将要说不下去,逸飞突然内心一阵悸动,连忙说道:“我懂。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逸飞错了,就在刚才,他想起了自己的爷爷。爷爷含辛茹苦将自己带大,眼看着自己能够继承家业之时,自己却一再逃避,辜负了他老人家。而进,自己完全消失在了爷爷的生命之中,对于爷爷来说,自己就是死了。这与那肖老爷子的故事又是何其相似。肖老爷子现在的表现,难道不是爷爷发现自己消失之后的表现吗?那种绝望,那种无助。
“砰......对不起,我错了。”逸飞跪了下来,他即是为了自己的过错,为了肖老爷子而跪,同时,也是为了自己的爷爷而跪。
在场所有人的傻了,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这小大夫的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快。
那肖聪也是被逸飞的突然之举而吓到,刚才还出言狠毒的小大夫,为何会这般,他疯了?
“先生,你没事吧?”肖聪怕逸飞真的疯了。
而逸飞深知后悔:“刚才晚辈出言狠毒,乃我之过错。大哥你放心,肖老爷子的病我会全力以赴。”
“啊,真的吗?”那肖聪感动的说道,“先生快快请起。”
“呼。”逸飞长吁一口气,而后站了起来,看向了已经沉溺在伤心之中的肖老爷子。
“让我把把脉吧!”
肖聪听后,将老爷子的手慢慢的放在了诊台上,而后,逸飞将右手放在了肖老爷子的手腕儿处,而带有入骨扳指的拇指,悄无声息的放在了手背之下。
微光一亮,那肖老爷子立马看向了逸飞,眼神已不再是之前的憎恨,而是慈祥。逸飞见后,心头一松,扳指又显灵了。
“好,肖大哥,老爷子的病还不算太晚。不过因为年事已高,想要根治却是很难,照我说的做,还能保二十年可活。”
“啊?能有二十年?我还以为只有不到百日,二十年,太好了。”
如今肖老爷子已经是花甲之年,再活二十年,完全足够。要知道消渴病在古时是绝症,的病者心态不好,没几日可活。他的几种并发症,能让人生不日死。
“那行,我给肖老爷子先开一副药,这药并不是主药,只是辅助,让老爷子恢复健康,让他从悲伤的阴霾中脱离出来。再然后,肖大哥,你每日喂老爷子两颗雪梨,一碗秋葵汤。这两者能让老爷子先缓解病症。如此一番,十日之后再来找我,我将开主药。”
逸飞没有开方子,只说了一些方法,还有一副简单的草药,但是对于肖聪来讲,已经是极为重要。任何事情都需要循序渐进,他自然知道。
“放心,先生,我一定会让爹按照你的吩咐。”
“好了带老爷子回去吧,我相信等他伤心过后,今后的我两见面不会再闹了。”逸飞相信,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戒指。这戒指能够让别人对自己产生好感,这对于从事大夫这个职业来说的他,是再好不过了。如果早点儿将戒指拿出来,或许刚才就不用吵了。
今日,逸飞是感触良多。看着肖老爷子那摇摇晃晃离去的身影,逸飞想到了风烛残年的爷爷。肖老爷子还有肖聪,而爷爷呢?一想到自己看到最后一眼时,爷爷是那样安详的躺在摇椅上,当他醒来时,却听见了自己的噩耗,那会是怎样的悲痛。
不由得,逸飞鼻子一酸,留下了眼泪。
“爷爷,对不起。爷爷,对不起!”两声高喊,向着苍天,他孟逸飞,双膝着地,痛哭不已。
(关于主角与爷爷的故事,可能很多人会讨厌主角的性格,但我想说主角不是完人,我不想塑造那种与现实充满违和感的圣人。主角也是人,他也需要成长。这才是故事。我相信,各位读者会越来越喜欢主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