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安回府时齐昱和许栓栓果真已然将那木头马车拼好,嚷嚷着要去买昨日里许安安不准的那个更大的木头屋子,拉着许安安一道去,直至晚间方才回府。
待许栓栓树下,许安安忍不住跟齐昱提及白日里在大殿上拒绝了圣上给许栓栓封赏的事情,齐昱听了似乎并不大在意,却见她很是担心的模样儿,忍不住笑了。
“你说时倒不怕,如今怎么回过头来又觉得不对了?”齐昱看向许安安时略带了几分玩味。
许安安语气虽是淡淡的,但模样儿不觉沉了几分:“所以叫后怕呢,毕竟人家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让我们两个分开六年不是。”
齐昱一愣,上前一步凑到许安安跟前儿:“可是本王觉得六王妃说得很对,有理有据,有礼有节。”
“花言巧语。”许安安瞥了齐昱一眼,似乎只有在他这处方能觉得二人并未分开许久,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似的。可是她却并不是了,所以事事小心:“齐昱,我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的,好像很多事情我们并不能如我们想象中一般轻易掌控。我以前觉得我可以,其实一点儿也不行,有很多需要顾虑的,毕竟这世上活着的并非只有我们二人。”
次日晚上,六王府门前一辆马车缓缓停稳,马车上来人下了马车,车夫上前叩门。
顾荣见到来人,当即一愣,忙忙跪了下来,却被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不必。
“许栓栓可在?”皇帝身着布衣,全然是个老人家来看自家孙儿的模样儿。
齐昱和许安安这边方用了晚膳,听了信儿连忙领着许栓栓到正厅,只见皇帝已然落座,见到来人站起身,整个眼神都放到立在二人中间的许栓栓身上。
许安安见状推了推一旁的许栓栓:“栓栓,叫阿爷。”
许栓栓看了看许安安,见她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齐昱,小心翼翼地上前看着面前的皇帝,极轻声地一句:“阿爷。”
“好孩子。”皇帝当即喜笑颜开的样子冲着许栓栓招了招手:“来,阿爷给你带了些点心,别处没有的,你可想尝尝?”
“那就……尝尝。”许栓栓见到有点心,自是不似方才那般小心,反倒很是殷勤地上前,见皇帝打开食盒,当真是自己从前没见过的,很是精致,尝了一口更是满脸的笑意,上手就拉上了皇帝的:“阿爷,咱们进里头去吧。里头有阿娘做的凉茶,苦是苦了点儿,但最是解暑的。”
“好,进去,你领着阿爷一道。”爷孙两个说话间已然手拉着手,转而看向身后怔愣着的许安安和齐昱,轻咳了一声提醒道:“你们也一起吧。”
许安安和齐昱自来没见过皇帝这副模样儿,自然有些意外,见状连忙应声。
“阿爷,您是阿爹的阿爹吗?”
“是。”
“那栓栓怎么没见过您?”
“你先前都在别处,阿爷年纪大了不好过去,如今你回来了,还怕贸然前来吓着了你。”
“栓栓又不是小猫崽子,怎么会被吓到,而且阿爷不是阿爹说的那般严肃,笑眯眯的很是亲人。”
“是吗?”
“阿爷好长的胡子。我听人家老人家说,长胡子的都很长寿,想来阿爷一定是很长寿的人。”
爷孙两个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着话,后头跟着许安安和齐昱,众人步子皆是不紧不慢的,俨然是一副家中和乐的模样儿。
直至夜深,皇帝被许栓栓拉着进房里头跟自己一块儿睡,许安安和齐昱自是心惊,好生在外头候了一番,不多时便见皇帝走了出来,见二人战战兢兢的样子笑了笑。
“栓栓他,睡了。”皇帝道。
“父皇辛苦。”许安安先一步上前开口:“草原上辽阔,日常也没怎得拘束,因而栓栓这孩子见人怕不是很规矩,父皇您莫怪。”
一声父皇叫皇帝愣了愣,半晌没说话,再开口时眼中隐有泪光,毕竟自从许安安和齐昱和离之后,甚至是上回召见,那声父皇许安安终究是没说出口。
“无妨,栓栓这孩子被你教养得很好,辛苦了。”皇帝微微一顿,转而又看向齐昱:“你们两个,都辛苦了。”
许安安和齐昱二人一路将皇帝送至府门前,二人看着皇帝的马车缓缓驶离,许安安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到底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还是叫她有些慌的。
齐昱笑了笑,冲着许安安伸出手。
许安安没反应过来,看着齐昱的动作甚至还往回缩了缩:“你这是做什么?”
“放上来。”齐昱颇为不满的竖起眉毛。
许安安失笑,虽不解,却还是应声放了上去。
“许安安,我拉着你的手,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这话我从前说着没底气,可是现在我可以保证。”齐昱一字一顿,很是认真的说道:“我记得你问过我,我日后想做什么,那个时候我不懂,甚至在你说你练武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时,我也不明白。可是如今我知道,我想要跟你和栓栓,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我不想做拖累你的那个人,我想做能够在你身后抵着你的人。所以你在前头走,你拉着我,我就跟着你,我们不会分开,所以许安安,你只管往前走就好,不用再担心也不用再害怕,我现在可以做到了。”
许安安愣了愣,清晰的感觉到齐昱攥着自己的手愈发紧了几分,暖暖包裹着很是安心。
“好。”许安安点头挑眉道:“那你可得好生跟着,我跑得快,没得把你落下了。”
齐昱也跟着轻哼了一声:“千里万里我都追过了,也没落下不是。”
许安安眉眼略定,侧首靠在齐昱的肩膀上,二人站在府门前,月光将二人的身影拉得极长,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