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庭院里就响起了教头的喝声:
“太阳都出来了,他娘的想睡到什么时候!”
众外门弟子稀稀拉拉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大多数人头发凌乱,睡眼惺忪。可见多数人是在梦乡中被生生吵醒的。
十几人排成歪歪扭扭的一排,站于院子中央。
教头是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方脸汉子,身材略壮硕,一脸络腮胡子很是醒目。
“别怪老子没有提醒你们,进了我丘林盟,可不是说你们以后就安稳无忧了!别忘了,你们都是外门弟子,换句话说,就是没人要的剩货!”
教头往地上唾了一口,看着几个弟子脸上露出的忿忿不平的表情,冷笑道:
“我丘林盟在这五岳城中的莫大名气,是托了邱门主,还有一众堂主的福。当然,他们座下的内门弟子,今后也有展露头角,大展身手的机会!
“而你们呢?呵呵,别看你们如今穿着丘林盟的衣服”,教头从队伍的一头慢悠悠晃到了另一头,“出门在外,能被人高看一眼,洋洋得意!可真和别人动起手来,你们能过的了几招?”
话音刚落,教头猛地出掌,击向身旁一名看似壮硕的年轻弟子胸口。年轻弟子措不及防,被击飞出去,直滚出了一丈远。
众人哗然,纷纷怒目而视。
教头冷冷道:
“怎么,不服么?
“我且问你们,行走江湖,走镖护院,哪一行不是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意?难道你们还想和对手摆个擂台,一一过招不成?
“刚才我这一掌,没用上五成的力气。江湖上如我这般武功的人,何止千百。而你,却连反应的动作都没有!”
教头指着一边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的年轻弟子,怒喝道:
“对陌生人一点儿戒备都没有!纵使你武功再高,被人偷袭,挂了也就是挂了。从古到今,多少江湖好手,无非败在了一个大意上!
“我可不想教出一群只会打擂台博名声,或是混日子的废物!若想对得起你们身上这身衣服,就给我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来!老老实实按照老子说的来锻炼!”
众人敢怒不敢言,只是看向黑衣教头的目光,敌意更重。
李远站在队伍末尾,低头不语。
虽然对方说话做事颇为乖戾,但话里的道理却是没错的。
李远从小呆在村里,人心淳朴,与世无争。可自从那夜遇到狼人与银月之后,过往的平静日子如镜花水月,消失不见。
自己之前对外面世界的认识,无非通过一些武侠话本得来,侠客侠女,快意恩仇。可待真实接触之后,却发现现实大相径庭。
先是碰到了无端刁难银月与自己的商队;再是夜宿旧庙,看到了镖局众人与狐妖的斗智斗勇;更是接触了那虽有一身上乘武功,却明哲保身的‘狂刀邪剑’。
今后若是行走江湖,说不得还会碰到什么奇怪家伙。多一份警惕心,总是好的。
……
……
黑衣教头的第一课,却是简单得很。
蹲马步。
姿势要标准,时间要长久。
日上三竿,众人躺倒在地,锤着大腿,唉声叹气。
周大海挪到李远身边,苦着一张脸:
“这锻炼可真是苦死人了,我这腿都像没知觉了似的。早知道这么苦,我就不来这劳什子丘林盟了。”
李远笑着附和了几句,却不以为意。
对方昨夜在孔家公子的面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还记在李远心里。
周大海这人,当是能屈能伸的主。虽口头直说丧气之语,但坚持下去的决心,恐怕比一般的外门弟子要坚定得多。
果然,下午的训练中,坚持到最后的,除了李远和石霆,就是这周大海了。
不过,纵使有灵气滋润经脉,这一天的锻炼也令李远有些吃不消。
不止是蹲马步,还有各种各样怪异的姿势,均要一一修习。
用教头的话来说,这是基本功。基本功不足,练什么招式,都是花拳绣腿,毫无作用。
……
……
夜幕渐深,李远躺在木床上,手中握着银月给自己的那封信。
之前得知,邱门主最近外出,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到时求见门主,将此信给他?想来看在银月的面子上,或许门主能给自己升为内门弟子?
李远摇了摇头,按照现在的样子,按部就班的锻炼,似乎也不错。
银月分别前曾说,只要锻炼基础体魄,学些兵器技巧就好,万万不要修炼什么武者真气去锤炼经脉。
若是当了内门弟子,想来恐怕就要去学什么武者真气了吧?或者就是话本里所说的内力?
若是那样的话,似乎当个外门弟子,倒是更逍遥一些。
毕竟自己最晚两年后就要前往青苔山。若是丘林盟花了大力气培养自己,到时离开,说不定会惹出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里,李远心里默默下了决定。先在这外门弟子的位置上呆一阵子再说。
……
……
白日里跟着教头锻炼体魄;夜晚则抽空吸纳灵气,巩固修行。《识海初决》已经被翻过了一半,李远的神识比起初入修行那阵,足足扩大了几倍。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已到了深冬,距离除夕,也不远了。
五岳城迎来了入冬来的第一场大雪。
今夜几乎无风,雪依旧下着,鹅毛般的雪花好似柔软的棉絮,纷纷扬扬落个不停。地面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想来明早打扫道路庭院,不会太轻松。
李远坐在房顶,望着被银白的积雪覆盖着的房屋、院子、树林,与那漆黑的夜空,却觉一股孤独之意袭来。
李远深深吸了一口冬季清冽冰寒的空气,神智清澈。雪山之中传来轰鸣之声,直冲识海,甚至带着阵阵轻微麻痹之感。
集气期第三层,破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