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二妹这表情,是对我的话有质疑吗?”
姜乐妍晓得姜怀柔不会信,但她也笃定了姜怀柔没有依据证明她与安庆侯早就相识,总不能空口污蔑她勾搭侯爷吧?
“妹妹不敢质疑。”姜怀柔看似随意地应道,“只是我觉得侯爷脾气不好,不像是会帮助陌生人的,这才会误以为他与姐姐早有交情……”
“二妹此言差矣,如果今天只是我自己摔下马车,侯爷不认识我自然不必救我,可那马车已经失控,在街上横冲直撞,万一踩踏了无辜百姓,这事可就大了,侯爷出手控制马车避免了灾祸,许多人都看在眼里,这难道不是给他自己博好名声吗?”
姜乐妍说得有理有据,姜怀柔一时被堵得接不上话。
姜乐妍又故作惆怅道:“我跟侯爷致谢,他说想来咱们府上坐坐,顺便找父亲谈话。我知道父亲看他不顺眼,打心里不想带他回来,可他毕竟救了我,他既然提出了要来喝茶,我也不好拒绝,否则显得我多没修养?”
姜乐妍此话一出,姜启轩便无暇再去思考她与薛离洛的关系了,而是迅速想到了另一层面。
本朝太子早立,可薛贵妃的二皇子成年后也尽显锋芒,将来谁能执掌江山还真不好说,父亲虽偏向于太子阵营,但似乎有些摇摆不定,安庆侯此番找父亲谈话,难不成是替贵妃拉拢?
大约一刻钟后,薛离洛从大堂内出来了,脸色沉冷地走向府外,姜垣则是在他的身后道了一句:“恭送侯爷。”
眼见着薛离洛走远些了,姜启轩这才开口问姜垣:“父亲,他是否想替贵妃与二皇子拉拢你?”
“这厮原本掌管刑部,晋升侯爷之后,新任的刑部尚书是他原来的副手,之后陛下又命他监督户部,如今刑部与户部都是他那边的势力了,而兵部是明确向着皇后与太子的,为父虽然并未明确立场,但从前是与太子殿下那边的势力来往更多。”
姜垣沉吟片刻,道,“从前觉得太子殿下地位稳固,可如今陛下似乎更喜爱二皇子……为父心想着,索性不偏帮谁,和其他两位尚书一样保持中立,安庆侯方才劝说为父效忠于薛贵妃,言语间颇为轻狂,为父岂能轻易答应他?自然是要推脱一番。”
“果真如此。”姜启轩脸色有些阴沉,“若是咱们选择效忠薛贵妃,以后岂不是总得看安庆侯的脸色?就他那样阴晴不定的性格,谁愿意和他共事。”
姜乐妍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不禁暗笑。
看侯爷先前的态度,似乎是看不上她父亲的,方才他与父亲谈话,或许不是出于真心想要拉拢,而是设法转移父兄的注意力,一旦对话涉及党争,她的父兄就没心思去想别的了。
他们大概会认为,薛离洛救她只不过是要找个由头来姜家,重点并不是她,而是怂恿父亲去站队。
“今日之事,还请父亲不要责怪于我。”姜乐妍适时地走到姜垣面前认错,“马车在街上忽然失控,女儿是真被吓到了,安庆侯救了我之后便说要来咱们府里,那样的情况下女儿实在是不好拒绝,若是惹恼了他,我还真担心自己会像二妹那样被他找个理由责罚。”
姜垣闻言并未责怪,“这事不怪你,他若是想来,即便不救你,也总能想别的理由过来,说来今日还真是多亏了他,否则你便有危险了。”
他自然是不希望姜乐妍有任何危险的。方才听说他这长女在三公主的生辰宴上大放光彩,凭着一手出色的琵琶技艺赢得了彩头,经此一事,她定能收获不少美名。
若不是因为她与端王世子早有婚约,他都能想象到会有多少王孙公子要上门提亲求娶。
话说回来,那端王世子都多少天不见人影了,他得找个时间去与端王妃退亲了才好,免得一天天拖着,耽误他嫁女儿。
只是那端王妃的脾气不太好,退亲一事,他还得思虑着要如何开口。
“父亲不怪我就好。”姜乐妍冲姜垣淡淡一笑,“父亲应该听说了吧?我今日赢得了三公主的彩头,也算是为咱们姜府争光了。”
“那是自然,能出现在三公主宴席上的客人非富即贵,你今日的出色表现,也能让为父收获到不少同僚的赞赏,为父甚感欣慰。”
姜垣说到此处,抬手拍了拍姜乐妍的肩膀,“你今日在街上受了惊吓,回房歇会儿吧,晚些为父会让厨房做几道你最喜欢吃的菜,晚饭你记得也来大堂吃,别总是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吃饭。”
姜乐妍应了声是,转身之际,眸底冷光浮动。
若换作从前的她,得到姜垣的夸奖和关怀不知会有多开心,可如今的她不会因着他这三言两语就大受感动。
她知道她这凉薄的爹心里头在想什么,她名声越好于他越有益,上官锐那个死人女婿八成是要被他放弃了,也不知他接下来又要结交哪家的权贵,那家的公子又会是个什么德性。
虽说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母亲从小就告诉她,女子择夫婿一定要择良人,母亲生前对上官樾十分满意,常说那是一个不错的青年,值得托付终身。
如今想来……母亲看人的眼光是真不准啊。
她绝不能像母亲那样,嫁一个如她父亲这般忘恩负义又势利眼的小人。若是找不到一个合心意的夫婿,宁可孤独过一辈子罢了。
姜乐妍回到自己的住处躺了一会儿,眼见着天色黑了,有下人过来叫她:“小姐,老爷叫您去大堂呢,厨房准备了您喜欢吃的菜肴。”
“知道了,就来。”
姜乐妍应了一声,整理好了仪容后去往大堂。而当她跨进大堂的门槛时,竟看见上官樾也坐在饭桌边。
“樾世子也来了?”她淡淡地打了声招呼,而后在姜子澈的身旁落了座。
“正好过来看阿柔,便被留下来用晚饭了。”
上官樾望向姜乐妍,语气里有几分关切,“听说今日你的马车在街上出了意外,可有磕着碰着?”
“多谢世子关心,我没什么大碍。”
听她一口一个世子,语气满是疏离,上官樾总觉得有些不大习惯,“乐妍,我依旧是你表哥,你在称呼上无需如此生分。”
姜怀柔听着他这话,心中有些不大愉快。
有时候她真讨厌男人莫名其妙的温柔,对他的称呼疏离些怎么了?他还非要上赶着去认妹妹。
但很快她心中的不悦便消散了,只因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上官樾向姜乐妍提起了羊脂墨玉。
“因着近两日有事,缺席了公主的生辰宴,听说乐妍你凭着一首绝妙的琵琶曲夺得了彩头,那块羊脂墨玉有手掌那般大,可否让我瞧一眼?玉的种类我见过许多,手掌大的墨玉还不曾见过。”
“世子想看,我自然是不能吝啬的。”姜乐妍淡然地应了一声,转头叫银杉把羊脂墨玉拿来。
银杉很快去而复返,把墨玉端到了姜乐妍面前。
上官樾望着墨玉的成色与质地,称赞道:“不愧是公主的珍藏,这样好的墨玉平时可不多见。”
这玉的成色和质地皆为上等,难怪阿柔喜欢。
“这么大的一块,做砚台也够了。”上官樾顿了顿,而后朝姜乐妍提议道,“乐妍,你这块墨玉我瞧着实在喜欢,我的库房里收藏了几颗上等的红色宝石,咱们可否换一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