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唐莹是什么人?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路上,李灵泪假装不在意,随口问道。
她可以不过问孙末缘的底牌,但若是与之相关的陌生女子,还是得留心的。
虽说这个唐莹身材很惹火,但外貌很普通,李灵泪也就没有什么危机感,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看他们彼此相熟。
“她曾是我的委托人,只是如今看来,她的身份大有来头,应该是什么鬼府的重要人物。”孙末缘沉声道。
黄腾曾说他是鬼府之人,而且同样披着一身黑袍,唐莹既然能统领这些黑袍人,身份必不简单,因为孙末缘感觉到,唐莹的修为并不比他高多少。
“嗯”李灵泪应声道。
一路无话,孙末缘与李灵泪沉默着赶往姚关,那里是润州与扬州的边界处,想来一部分军方的人也会在那试图破掉屏障。
沿途目睹的各种惨剧,在力所能及范围内能帮一把的也帮了,所见所闻,让两人愈发心头沉重。
途中若是遇到鬼将,两人都是绕道而行,依靠孙末缘的感知,老远的就避开了。
非是惧怕,孙末缘虽是初入入法境,但凭借法灵的加成,也足以对付一般的鬼将。
真正令他们忌惮的是,一旦被鬼将纠缠住,很可能会引来更多鬼魂围攻,若是再有两三只鬼将闻声而来,到时想走都走不掉了。
险之又险的,他们曾远远的感应到一股冲天煞气,气息如渊似狱,不过好在两人提前规避,不然此刻也是路边一具白骨,连血肉都留不下。
当然,他们也遇到过军方的人,和各大御能者势力的人,只是两人都不予理睬,对各大组织的天价招揽视若无睹。
开玩笑,灾难之下,就算对你许以重诺,且不说会不会兑现,就算可以,也得有命花。
孙末缘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豁出性命,更不会被世俗道德束缚,他只随心而为,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能把父亲带出去,把白夜救活,才是当务之急,至于其他事,就爱莫能助了。
就这样,有惊无险的,两人在奔行几个时辰后,抵达了姚关。
阴影中,依稀能看见连绵起伏的青山,黑压压的人群,绚烂的法术光辉,以及漫山遍野的鬼兵鬼将。
明明前方就是生路,迈过去就可以逃出生天,但一道无形无色的屏障就像是天堑一般横亘在众人面前,无论如何努力,始终跨不出一步,不知多少人因此心生绝望。
外面是碧蓝的天空,里面是一片漆黑,分成了泾渭分明的区域,无数人渴望着那片光明,既庆幸活到现在,前方便是生路,又恐惧于群鬼肆虐,难以在动荡中自保。
最可恨的莫过于看到了希望,拼命挣扎过后,还是失败,再次陷入绝望之中。
军方的人率领着各大势力的高层与弟子们整齐划一的释放法术,合力往屏障一点进攻,只可惜无形屏障连一点涟漪都没泛起,似是不受影响。
一部分军能者负责清剿扑上来的鬼魂和应对一旁伺机偷袭的黑袍人,局面一时陷入了胶着状态,各大势力破不开屏障,群鬼与黑袍人也奈何不了被保护起来的惊慌失措的民众。
孙末缘在这群人中看到了一些熟人,如往日里活泼好动,如今沉默不语的卜岚,一脸阴沉的赵泉赵淼哥俩,还有南离与余庆等一众曾经的教官……
他们都在奋力的用法术轰炸屏障,企图打开一道口子,孙末缘与李灵泪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是你们,真好啊,你们还活着啊,咦,你背上背的是谁?还有这只狗?。”南离轻咦一声,瞅了一眼昏迷中的孙清生,招呼着两人过来。
听你的意思,好像巴不得我们死一样,孙末缘心中腹诽一声。
“这是我父亲,和我的伙伴白夜。”孙末缘随口介绍一下。
“南离教官,您有没有看到我父母和李家族人?”李灵泪迫不及待问道,这一路,她都没有把心中的担忧表达出来,现在见到南离教官,顿时忍不住了。
她不是在担心那个冷漠无情的亲生父亲,而是担心那个一手拉扯她长大,记忆中总是温柔待她的母亲。
南离盯着李灵泪,神色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灵泪见他如此,心中顿感不安,忙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南离教官,但说无妨,我有心里承受。”
“那我就直说了。”南离叹了口气,唏嘘道
“几个小时前,我跟李良和李家几位堂主在跑马山一处坟地中合力围剿一只鬼王,本来打的热火朝天,鬼王就要不支时,一群披着黑袍的神秘人突然跑出来搅局。”
“我们与黑袍人群体展开激烈斗争,黑袍人普遍修为深厚,李良与那个武堂堂主李杰联手对付三名黑袍人。”
“本来就有些不是对手,关键时候,那李杰竟然出其不意的背刺了李良,打破了他护身的防御法宝。”
“对方抓住机会,一举重创了李良,并在四人合力围攻中身死,李家的几位堂主也难以幸免,被黑袍人与叛徒李杰围杀,都来不及逃跑。”
“我凭借通法境的修为,勉强带着军能者杀出重围。”
“至于你的母亲,我倒没看见,估计跟军方在一块吧。”
此时,孙末缘才注意到南离教官脸色苍白,面无血色,似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接着,侧头看了眼李灵泪,至亲死去,估计心里很难受吧。
李灵泪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既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又有一丝淡淡的忧伤,以及一种莫名的解脱,像是缠在身上的枷锁消失了一样。
心里五味杂陈,但就是缺少了身为人子本该悲伤的情绪,甚至还有一点窃喜。
“节哀。”孙末缘轻声安慰。
李灵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孙末缘旋即看向南离,不免担忧地问道:“南离老师,你们有把握破开屏障吗?”
“老实说,毫无把握,这是一座很厉害的大阵,即使合众人之力,也没法打破。”南离无奈道。
“那你们还这么卖力?”孙末缘无语。
“总要做点什么,不然就只能等死了,万一成功了呢?”南离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孙末缘默然,这确实是当下唯一能做的尝试了,先别管有没有用,总算是有点希望。
有了希望才能让人奋不顾身,拼上性命,最怕的是看不到希望,那才叫人心灰意冷。
“那我和灵泪也来助一份力吧。”两人站在南离身边,各自释放法术,轰向前方光与暗交织处。
李灵泪手中一柄三尺青峰,剑身一抖,一道明晃晃的青光刺向前方,像是撞上了一层坚不可摧的屏障,掀不起一丝波澜。
李灵泪虽然早已料到会这样,还是有些不可避免的沮丧。
孙末缘指间凝聚一抹金色短剑,屈指一弹,随着各大势力新一轮的进攻打在屏障上。
短剑缓缓扑向屏障,淹没在众多法术狂潮中,毫不起眼,却在靠近时一点一点探出了屏障外……
“噗通!噗通……”孙末缘的心脏剧烈跳动,万分欣喜浮上心头。
他仿佛将溺死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双眼发亮。
场面顿时像是凝固了般,鸦雀无声,安静的只有法术轰击掀起的强烈冲击波,惊醒了呆滞中的众人,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我没眼花吧,刚才好像有一柄短剑闯出了屏障?”卜岚揉了揉眼睛,语气之中有些许的不确定。
这简直不可思议,他们这么多人的法术轰击屏障,也没见上面有什么波动,为什么一柄毫不起眼的短剑能穿过去?这不科学!
卜岚百思不得其解,但不妨碍她此时内心的狂喜,这感觉就像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同时一双妙目灼灼的在人群中搜寻,试图寻找到发出那个法术的御能者。
“把确定去掉,我也看见了,真的有短剑闯出去了,那是金系的末金·凝兵!”南离激动不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较为平缓的语气道。
两人的对话彻底引爆了现场,无数嘈杂的议论声响彻云霄,军方也忘了指挥众人合力攻击屏障,不,是不需要了。
人们仿佛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双眸通红,争先恐后的寻觅着人群中的可疑人物,绝境中看到了生的希望。
李灵泪呆愣在原地,看上去有些娇憨,别人不知道,但她就在孙末缘身旁,看得一清二楚,那柄金色短剑分明就是他发出的。
旋即若有所思,那个唐莹是黑袍人头目,黑袍人又是主导灾难的罪魁祸首,而不久前唐莹给了孙末缘一个护身符……
两人相视一眼,眸中压抑着兴奋,显然猜到了什么令人振奋的可能。
孙末缘的想法与李灵泪差不多,只是没想明白为什么唐莹要送给他一个很可能是活下去关键的东西,按理说,从这些黑袍人的布局来看,应该巴不得人全死光。
从黑袍人对唐莹恭敬的态度来看,她明显是其中的重要人物,若是一意孤行,倒也不是不可以,可理由呢?为什么要放过他?
孙末缘想不通,便先不想了,暂时把此事搁浅,将来或许有机会解开谜题,现在瞎想没有意义。
场中的喧哗声越来越激烈,人声鼎沸,这时,南离一步跨出,锐利的目光扫过人群,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大喝道:“安静!”
这一声,用上了法力,宛如平地起惊雷,压过了滚滚声浪,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接着,南离难掩激动的问出了牵动在场所有人神经的问题:“你们之中,谁刚才发出了那柄金色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