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梧桐叶随风飘落,铺了山林间厚厚一层,正午的阳光透过古木树冠缝隙洒落下斑驳流光,光与影重叠,绚烂夺目,仿佛置身于一片金色海洋。
林间清越的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像是在演奏一曲自然之歌,路边随性生长的野花开得正烂漫,丝毫不惧深秋的寒意,顽强绽放,展现给世人惊艳的美,但花瓣的脱落,叶片的枯萎,预示着衰败的结局。
漫山遍野的落叶,腐烂干枯的树枝,一片萧索,落寞的景象。
凉爽的秋风带走山间的血腥味,本应静谧的山林,却在此时来了不少不速之客。
一列列身披甲胄,戴着头盔的士兵步履匆匆而来,几人一组拖着妖兽尸体返回。
一位领头的御能军队长唤出一件法宝,那是一道无比璀璨的圆环,耀得人睁不开眼睛,像是一轮熠熠生辉的大日,悬于上空,普照着整片山林,一寸土地一寸土地地“清洗”,净化着泥土里滋生的阴煞之气。
另有数十列士兵沿途泼洒驱邪水,他们分别取出一株黄澄澄的葫芦,从壶口里倒出色泽白金,清澈透亮,散发出神圣气息的液体,这是纯阳水,具有克制邪气的效果。
只需一滴太阳花精油,便能造就出一大水缸的纯阳水,但太阳花并不常见,属于稀罕物种。
战争结束后,虽然守军损失惨重,但正在养伤的李毅少校也料定妖兽族群必定也伤筋动骨了,需要休养生息,尤其是银羽雕一族,失去了族中之王,那么日子肯定很不好过,青稞要塞算是迎来了一段不短的和平期。
那么一些战后事宜是肯定要做的,给土地“消毒”便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三天来死了不知多少妖兽,有些腐烂血肉混着泥土深埋地下,如果不做清理,那么久而久之借助土里的阴气,血泥的煞气,那么很有可能会孕育出一些阴灵,危害到过路人的安全。
最关键的是,如果被一些有心之人利用了土里的阴邪之气,布置成养尸地,那会出大问题的。
谨慎起见,他们每次都会定期来“消毒”,把一切不稳定的因素扼杀在萌芽之中,不给别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机。
城头也是一样,守军们不会放过任何一处死角,事实上,这里的妖兽尸体更多,没人敢在这动用重火力武器,因为会连我军也一起轰炸掉,所以这里完整的兽尸有不少。
这已经很不容易了,看看城外几乎血肉铺路,没有几具完好尸体的场景就能想象出完完整整的兽尸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但也有些妖兽是直接被法术抹除了,比如火系的火炙·烈阳、火炙·九阳法术,那可真是尸骨无存,都被炸成飞灰了。
诸如此类的法术也有,但整体不多,因为青稞要塞内入法境御能者太过稀少,所以才能留下些不缺胳膊少腿的兽尸。
中午十二点,伤兵营,孙末缘正在接受一位仁毒系御能者治疗,本来他是不想来的,又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地方缺少了些血肉而已,疗伤还没有午饭有诱惑力。
但是军医硬是要拉着他过来,无奈之下他只好跟着过去,处理一下伤口。
此时穿着白大褂的军医正洗着沾血的毛巾,孙末缘坐在一边,赤裸着上半身,露出多处深浅不一的血痕。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着实也没想到身上伤口会这么多,主要也是因为一开始受伤时确实挺痛的,但那时的处境根本不允许他查看伤处,反而还要时刻戒备,防止一不小心就葬身妖兽口中,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这种疼痛,也感觉不出哪个地方有伤口,因为全身都疼。
军医浸湿了毛巾,一盆水都被染成了殷红色,周围有痛苦的低吟声,也有压抑不住的哀嚎声,还有奄奄一息的虚弱喘息。
她似习以为常,平静地用湿润的毛巾为孙末缘擦掉血迹,然后指间飞出一只灵蝶,浑身绽放光雨,振翅朝着他而去。
灵蝶首先来到他缺了一大块血肉的肩膀处,触角轻碰,洒落下一些光粉,飘进血淋淋的伤口,顿时那里如枯木逢春般焕发出生机,伤口在缓慢愈合,并且缺失的血肉在一点点生长出来。
孙末缘只是感觉到肩膀那里有些痒,竟没有什么疼痛,顿时有些惊讶地看向对面那位军医,青稞要塞的军营里也会有修为这么高深莫测的仁毒系医师?在他看来,这位军医恐怕达到了通法境!
女军医容貌秀丽,有种文静的气质,在见到孙末缘这副表情后,淡淡一笑:“我不久前刚来这行医,本不是这座要塞的军医,目前居无定所,走到哪,哪有需要,便在哪行医,也许再过不久我就要走了,继续开始我的漂泊之旅。”
孙末缘肃然起敬,这是一位真正的医者,他脑中不自觉地幻想出这么一位光辉伟大的医者形象,因不忍看人间疾苦,于是毅然决定下山四处行医,只为了民众不再饱受病魔折磨。
这种想法还没产生多久,就被无情打破了。
“别把我想得多么品格高尚,我只是比较喜欢旅游,想看看祖国各地的大好河山,行医只是顺带的,偶尔赚一点盘缠。”女军医一副你想多了的口吻。
孙末缘没觉得有什么,这是人之常情,谁说仁毒系御能者就一定要治病救人?只要自己问心无愧,那便没有人有资格指责。
“我比较喜欢去山林间,那里空气很清新,景色很美。”女军医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可爱的梨涡若隐若现。
孙末缘猜测她可能在说自己经常会去林间采药,因为作为一位医师,药材是必不可少的,而山林间经常会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草药,对治病很有帮助。
虽然仁毒系中法启治愈的御能者可以靠本源的治愈能力治疗大部分疾病,但有一些重伤,也是要配合药剂服用的,可以加快伤势恢复速度。
所以他认为眼前这位女军医一定经常去林间采摘一些奇药,用来作为药材储备,同时他意识到,这位女士说话应该很含蓄,不会把自己的所作所为明确点出。
他不禁脑补出这样一幅画面,女军医独自一人走在僻静的小道上,忍受着路途的枯燥寂寞,周围只有花草树木陪同,酷暑或是严寒,她都坚持不懈的来此采药,从早到晚,在山水间结庐而居,与自然相伴。
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回忆,女军医脸上笑容扩大,梨涡更加明显了:“我有些怀念烧烤的味道了,以前我和朋友们结伴去山间野炊,那云林里的兔子分外肥美多汁,烤肉的滋味我到现在还忘不掉。”说完她还轻舔了一下朱唇,似是正在回味。
孙末缘静静地看着她,有些无语,如果不是女军医看上去温文尔雅,他都要怀疑这位年纪不大的女士在戏耍他,每次都在他以为猜出真相时,突然来个反转,让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孙末缘自行脑补的,如果他不去细思的话,那么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复杂的念头,但那位女军医加了些引导,让人不由自主去遐想。
治疗完伤势,包扎好伤口后,孙末缘离开伤兵营,去了一趟女营区。
这个时间点,应该都去吃饭了吧?他心中不确定的想到。
不过好在,他听到了一墙之隔后传来的动静,料想应该是吃过午饭后,有人回来了,他轻敲门,再一次见到了周慕。
两人知道所谈的话题见不得光,于是很有默契的往人少的地方走去,目送他们远去的吕芷妍眼神异样,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