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这些妖兽发了什么疯?平常一个月也没有几次的袭击,现在都连着进攻了好几天了,支援怎么还不到?!”眼睁睁看着身边一位位战友倒下,身上还有不少处伤口的任杞上尉红着眼睛,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中溢出,任杞上尉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管会不会血尽而亡,他只知道在倒下之前自己不会停下战斗,哪怕已经力竭了。
那一具具倒下的守军尸体里面就有他相识的,甚至是朋友。
他记得很清楚,曾经在一个军营里闲聊时,任杞问着那时候同样都是新兵蛋子,互不相识来参军的人,“你们是不是为了保家卫国才来参军的?”
当时不少人都嗤之以鼻,离他最近的新兵更是直言不讳,“保个狗屁,自己都保护不了,还保护别人?我到这里是来强身健体的,而且我听说这里包吃包住,顺便还能领一下津贴。”
新兵们都大笑了起来,只有任杞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并没有多说什么。
隔天,这些新兵就知道了什么叫乐极生悲,在跑完十公里后,一个个都累瘫在地下,话都不想说一句。
没错,这正是任杞举报的,在所有新兵咬牙切齿的目光中,他悠闲的跑完了一公里,停下脚步,然后笑着看向一个个从身边经过,恨不得用眼神刀了他的新兵们。
在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中,他与这些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一起训练,一起执行任务,一起出生入死,彼此都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军营里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在经过一些大大小小的战役后,任杞突然发现,那个曾想着混日子,开战时总想着在边缘划水的战友,不知不觉也变得敢于冲锋在前,直面死亡。
任杞怀着好奇问他为什么要如此拼命时,那位早已不再嬉皮笑脸的军人是这样回答的,“我无牵无挂,孑然一身,有什么好怕的?”
任杞知道那不是真正的答案,哪有人会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他在心中默默补了句,“只有总有些东西凌驾于生命之上。”
直到今天,再一次见到他时,却是在血泊中看见了他的面容,那一片艳丽的红是如此的刺眼,一向胆子大的任杞此刻却没有了勇气,害怕的不敢直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身影像是一团金色流星从高空中坠落下来,没有下坠多久,就在半空中稳住了颓势。
光团化为一道人影,正是李毅,只不过此时的他看上去狼狈多了,军衣破了多处,浑身多了几道深浅不一的血痕,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凝重的望向对面。
一身灰白羽毛的灰镰羽王硕大的兽瞳盯着那个渺小的人类,本来洁净的毛发沾上了点血迹,羽毛只是脱落了几片。
从这个结果看,明显是李毅少校落入下风。
正当孙末缘心情沉重时,灰镰羽王在高空中盘旋一阵,嘶鸣一声,扇动羽翼离去了。
与此同时,妖兽大军也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迅速向着茫茫夜色退去,就连最疯狂的嗜血蛮犀也不例外。
这让孙末缘看得有些不明所以,明明是那灰镰羽王更占优势,没道理是妖兽军撤退啊。
难道李毅少校只是表面看上去受伤重,实则灰镰羽王内伤更严重?也不像啊?
不过不管怎样,他们总算又守下了青稞要塞,尽管付出的代价十分惨烈。
望着那一个个露出疲惫笑容,累倒在尸体旁,枕尸而眠的军人们,他忽然意识到战争的残酷,生死的无情,以及希望的可贵。
孙末缘坐在一具银羽雕兽尸上,大口喘息,汗水早就浸润了他的全身,两系法力也已接近枯竭,精神一阵阵刺痛,疲惫的想直接倒下去。
不过在经过这一番酣畅淋漓的战斗之后,他能感觉到修炼速度的加快。
果然,生死间有大危机,也有大机缘。
没有浪费机会,孙末缘就此盘坐修炼起来,不看不听战后的纷纷扰扰,身心沉入静谧之中。
没有人来打扰他,也未曾有人收起他坐着的银羽雕尸体,所有士兵似乎都有一种默契,那就是绝不干扰正在修炼的御能者!
半个小时后,孙末缘睁开双眼,法力已是恢复完全,疲惫的状态也是一扫而空。
他能感觉到,战争过后带来的修炼加快还存在,只不过正在逐渐消失。
顾不得去了解战后的情况,修为的快速提升诱惑着他再次专注修炼,大概又是半小时过去,他才再次睁眼,体内一枚金核新生。
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孙末缘站起身,慢慢走回了营地,在房间内的简陋设施中简单洗了个澡,就接着在床上盘坐修炼。
房间内很安静,以至于一些稍轻的鼾声都是那么明显,并非所有人都选择修炼来恢复疲惫的精神,有些直接就是累得睡着了。
深夜,寂静的山林间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突如其来,冲去了地面上的血污,土地渐渐黏糊,不久一片泥泞。
雨点密集滴落在石砖上,“嗒嗒”的雨声响个不停,雨点敲打在玻璃窗上,留下无数大小不一的水珠,朦胧了视线,宁静了心灵。
在这样洗涤人心的“旋律”中,世界似乎都缓慢了下来,雨水打湿了来往士兵的甲胄,积水映出了他们忙碌的身影,那一朵朵水花,一圈圈泛起的涟漪,是那样澄澈晶莹,抚慰焦躁的心灵。
天色愈发阴沉,猛然间一道雷声“轰隆隆”大响,银白的电光刹那间照亮了世间,刺穿了夜幕,苍穹上只剩下这道贯穿天地的雷霆。
一道分岔的闪电劈落下来,照得整个军营亮如白昼。
孙末缘一霎惊醒过来,坐起身,捂着胸口,双眼一片血红,吞噬了眼白,他烦躁的抓着头发,脸色狰狞!
于此同时,被雷声巨响吵醒的光系学生们揉着惺忪的睡眼,茫然的看着窗外渐大的雨滴,脸上表情清一色的懵逼。
军舍里忽明忽暗,枝杈状的银白闪电附着在墙上,映出纵横交错的光影,扭曲如同魔鬼张牙舞爪的影像。
冯兆刚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他一睁开眼看见的不是纯白的天花板,而是一个披头散发,只露出一双血色双眼的人影!
一瞬间惊恐占据满了他的眼眶,恐惧的尖叫随之而来,竟短暂盖住了雷声。
似是被这惊天动地的叫声吓到了,那面相模糊的人影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军舍,闪电的影子把他的身影拖长分裂,像是钻出了一道道漆黑的触手,堕落邪异。
叶北望着那靠窗空无一人的床铺,若有所思,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猜想,浑身打了个寒颤。
磅礴大雨中,一道头发凌乱的人影闯进雨幕,雨水无情打湿了他的躯体,一绺绺头发黏在一起,露出一双泛着血红光泽的双眼,狰狞宛若野兽!!!
“怎么会?!怎么会!!我刚才竟然想杀了他!!!不可能!不该的!!!”孙末缘步伐不稳的在污泥地狂奔,内心不断嘶吼否定着,不相信刚才那个将要对同学痛下杀手的人会是自己。
雨天的泥地极其黏滑难走,处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中,他很快就被没注意到的泥坑绊住脚,狠狠栽倒在浊水里,湿透的军衣染上了多处污泥。
他痛苦的捂住眼睛,不愿再被蒙上血色的视线扰乱,茫然无助的感觉顷刻间吞噬了内心,仿佛溺水的人找不到救命稻草,一点点坠入无尽的深海。
这时,孙末缘感觉到身上没有雨点打落的冰凉,雨停了?不,周围还有雨声!
他捂住的一只眼睛忍不住移开一丝缝隙,透过血色视线却看到了一双米色长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