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吃的格外沉默。
半个小时后，大家渐渐放下筷子。
“老二，你们家要吃饱了，就先回去吧，老宅的事你也别急，等过完年我就九十八了，我也赶个新潮，过个生日，过完我回趟你妈那，她就埋在那，我感觉自己也没多长时间了，去陪陪她，到时候老宅留给你，你处置。”
齐东林没有说话，站起身来默默点头，一家人离开了。
出了餐厅，齐舟欢呼一声：“太好了！老宅是我们的了！你看齐天一家，真不知道怎么想的，早早把老宅给我们就行了，还能落不少钱，结果呢，现在一分钱落不到！”
何秋也很开心，搂着齐舟的胳膊：“我们去看房子去吧。”
“嗯。”齐舟点头，“打车走。”
“去吧。”王丛凤也笑的很开心。
“齐舟。”齐东林突然开口，“有件事你记不记得，你初一的时候，跑回家说你老被高年级的人欺负，还抢你的钱。”
“那肯定记得啊。”齐舟一脸恨恨的说道，“不过最后他们全退学了，如果现在让我碰到他们，肯定要他们好看。”
“他们是转学了。”齐东林开口，“齐天知道你被欺负，一个人找他们算账，一个打七个，他们怕了，转学了，你大伯知道齐天打架，把他吊在房梁上打了一下午。”
“这……”齐舟表情瞬间变得呆滞，“我怎么不知道？”
“你哥没让说。”齐东林摆了摆手，“我就突然想到了，随便给你提一嘴，行了，你们先去忙吧，我有点累了，先回家了。”
齐东林迈步走远。
王丛凤跟在齐东林身旁，怪罪道：“你突然给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齐东林反问：“随便提一嘴怎么了？他哥俩小时候的事我还不能聊聊？”
王丛凤一脸烦躁：“有什么可聊的，他俩……”
“他俩是兄弟！”齐东林语气难得强硬一次，“都流着老齐家的血！”
路边，何秋拦了一辆车，坐在车上，见齐舟站在一旁发愣，连忙催促了一声：“齐舟，上车啊！愣什么呢？销售我都约好了！”
“哦，好好。”齐舟恍惚了一下，坐上车。
在去往售楼中心的路上，齐舟突然感觉心里空空的。
餐厅中。
齐盟看向齐东盛一家：“老大，老大媳妇，你们会怪我吗？怪我把房子全留给老二一家。”
齐东盛刚要开口，齐盟出声打断。
“我知道，你们心中肯定是有怨气的，都是我的孩子，得一碗水端平才行，对吧，可这一碗水，怎么能端平呢？老大，你前两天带我去你们那个小餐馆看了，生意很红火，对你们而言，赚钱并不难了，对吧？”
齐东盛点了点头。
齐盟叹了口气：“老二一家什么情况我也清楚，做事公平不公平，本身就没法定义，只要你们两家都能过上不错的生活，这就是公平了，对吧，你们是兄弟，所有的事算的太清楚，就不是兄弟了。”
“爸。”文素华突然开口，“我跟东盛呢，其实一直都没想过这么多，之前老宅的租金一直在老二一家手里，我们也都没说什么，我们气不过的就是，在我们最难的时候，老二一家没有帮忙，还落井下石，后来更是为了老宅，主动和我们撕破脸皮，钱我跟东盛真的不看重，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就给我一个面子吧。”齐盟的话语有些强硬，“一家人啊，有时候等一切都没了，才知道一家人和和气气有多么难能可贵，你俩餐馆还有事要忙对吧，让小天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齐东盛和文素华对视一眼，两人起身。
“爸，那我俩就先走了。”
走到门口，文素华突然止住脚步，冲齐盟道：“爸，你放心，只要老二他们家不做的太过分，我这个当大嫂的，还有东盛这个做大哥的，都不会说什么。”
齐盟脸上露出笑容：“老大，你找了个好媳妇啊！”
齐东盛也笑着，主动伸手搂住文素华的肩膀，一脸幸福。
“你干什么啊你！”文素华赶紧扭开，“孩子还在这呢，都这么大年龄了，你害不害臊！”
文素华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脸上还是幸福的笑。
“对对对，我不害臊，走了走了，回去洗碗了。”齐东盛笑着，拉着文素华离开。
这包厢内，就剩齐盟和齐天两人。
齐盟看向齐天：“小天，你心里有怪爷爷吗？”
“没。”齐天摇头。
在齐天看来，齐盟虽然年龄大了，但心里却格外清醒。
齐盟笑了笑：“你现在有本事了，其实对于一个老宅，早就不放在心里了对吧，之所以一直守着老宅不放，只是不想让你父母太吃亏，说直白一些，心中咽不下那口气，想问一个凭什么。”
齐天默默点头，他的确有这个想法。
齐盟叹了口气：“你知道，当时我们上战场，脑子里想得是什么吗？几乎没有人想着要建功立业，只是想着，今天我不冲，那我的子孙就得冲，而我要冲了，我的子孙就可以安安稳稳的长大，当时也没人会说，凭什么是我们冲，总要有人做点什么的。”
齐盟揉了揉齐天的脑袋：“你和齐舟是兄弟俩，你们是一家人，如果家里人做事都得事事问个凭什么，那还是家人吗？你这一身本事现在学的不错，教你本事的人，有想过，自己凭什么要把本事传给你吗？”
齐天深吸一口气，点头道：“爷爷，我知道错了。”
“你不是错，你哪里有错。”齐盟自嘲般的笑了笑，“我年龄老了，只想看着你们和和气气的在一块，做出这个决定，其实是委屈你们了，但你始终是哥哥，对吧，当哥哥的，就让让你那个弟弟，听你爸说有一次你因为齐舟去跟人打架，他把你吊在房梁上打，说的时候那个气，但当时我很开心，这就是我齐盟的孙子啊，爷爷给你竖个大拇指！”
齐盟苍老的手臂上，缓缓伸起一个大拇指来，嘴角咧开，笑的很开心。
一方面，是为自己的儿孙开心。
一方面，今天这处于两家之间的矛盾，总算是解决一些了。
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父母看着骨肉相残，那才是最揪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