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微微有些疑惑:“那笑傲江湖曲的曲谱,我也只是在曲洋那里看了一遍,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副本?”
林平之道:“副本是弟子找曲洋前辈要来的,弟子听到师傅演奏过笑傲江湖曲后,觉得这首曲子实在是美妙,便去找曲前辈抄了副本,随身携带,准备今后有空请教师傅。”
林明笑道:“接着说。”
林平之点点头道:“当时,弟子从怀里将曲谱拿出来递了过去。婆婆嗯了一声,琴音响起,调了调弦,便奏了起来。只听得琴声响起,幽雅动听。弹不多久,突然间琴音高了上去,越响越高,声音尖锐之极,到后来越转越高,那琴韵竟然履险如夷,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便转了上去。弟子听得出,那正是师父所弹奏过的笑傲江湖曲。只是和师父弹奏的曲调虽同,意趣却大有差别。婆婆所奏的曲调平和中正,令人听着只觉音乐之美,却无曲洋所奏热血如沸的激奋。奏了良久,琴韵渐缓,似乎乐音在不住远去,倒像奏琴之人走出了数十丈之遥,又走到数里之外,细微几不可再闻。琴音似止未止之际,却有一二下极低极细的箫声在琴音旁响了起来。回旋婉转,箫声渐响,恰似吹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箫声停顿良久,弟子这才如梦初醒。每一次听到笑傲江湖曲都如痴如醉。这位婆婆琴箫双绝,依弟子之见,天下间除了师傅。怕是无出其右者。笑傲江湖曲须得琴箫合奏。在她手里那是再适合不过。弟子便道:‘撰写此曲的两位前辈,一位精于抚琴,一位善于吹箫,这二人结成知交,共撰此曲,这二位前辈如今双双隐居海外,据在下所知,中原之地。能够演奏此曲的人,便只有在下的师傅和婆婆了。在下于音律之道上。资质愚钝,这等神曲,徒留于在下手中,妄自埋没,实是不该。适才在下得聆前辈这位姑姑的琴箫妙技,深庆此曲已逢真主,便请婆婆将此曲谱收下。’婆婆在竹帘后沉默了一会,道:‘林先生高义,慨以妙曲见惠,咱们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只不知那两位撰曲前辈的大名,可能见告否?’弟子道:‘前辈垂询,自当禀告。撰曲的两位前辈,一位是衡山派刘正风,一位是日月神教曲洋曲长老。’那婆婆‘啊’的一声,显得十分惊异,说道:‘原来是他二人。’弟子当时不知道她的身份,感到很奇怪,问道:‘前辈认得刘曲二位么?’那婆婆并不径答,沉吟半晌,说道:‘刘正风是衡山派中高手,曲洋却是魔教长老,双方乃是世仇,如何会合撰此曲?此中原因,令人好生难以索解。’弟子听她言及刘曲来历,显是武林同道,当即源源本本的将刘正风如何金盆洗手,嵩山派左盟主如何下旗令阻止,师傅如何杀了费彬,如何废了丁勉,如何救了刘正风一家人,又如何送刘曲二人离开中原,远赴海外等事情,一一照实说了。”
林明看了林平之一眼,问道:“任盈盈竟然还装成一个婆婆,她是什么反应?”
林平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了:“其实也不是任姑娘装成老婆婆,而是弟子见绿竹翁叫他姑姑,就自认为她是老婆婆了。”
林明点点头道:“那绿竹翁的师傅是任我行的师侄,绿竹翁就是年纪再大,也要叫任盈盈一声姑姑。”
林平之惊异的看着林明道:“师傅,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弟子不知道其中的缘由,白白叫了不知道多少声‘婆婆’,怕是亏也亏死了。”
林明笑道:“这件事原也隐秘,你不知道实属正常,好了,说说任盈盈知道刘正风和曲洋的事后,什么反应?”
林平之道:“任姑娘只是一言不发的倾听。什么话都没有说。弟子当时心想:‘自己要找师傅学这首曲子,还不知道师傅会不会教,不如问问这婆婆,看能不能从她这里学到。’”
林明听到这,笑骂一声:“你若是想学这东西,我会不教你吗?”
林平之讪讪一笑,说道:“弟子这不是猜不准师父的心思吗?”
林明也不计较,问道:“任盈盈教你了?”
林平之道:“当时弟子想到那里,便道:‘在下于音律之道也颇有兴趣,本来想向师傅请教笑傲江湖曲,如今得闻前辈演奏此曲,斗胆求请前辈传授此曲,以全晚辈心愿。’婆婆并不即答,过了片刻,才道:“你琴艺如何?可否抚奏一曲?”婆婆并不即答,过了片刻,才道:‘你琴艺如何?可否抚奏一曲?’弟子当即坐在绿竹翁的琴前,调了调弦,弹奏了一曲‘离别颂’,弟子虽然学过琴艺,但实在是不入大家之眼。婆婆听了后,道:‘你这琴艺,比之初学者精湛不少,但若是想弹奏笑傲江湖曲差的便不是一星半点了。’弟子当时脸色一红,说道:‘在下这点微末技艺,入不了方家之眼,却是贻笑大方了,基础还未学好,便要从前辈学此高深琴技,实深冒昧,还请恕过晚辈狂妄。’弟子当下向绿竹翁长揖到地,说道:‘弟子这便告辞。’那婆婆道:‘阁下慢走。承你慨赠妙曲,愧无以报,阁下也是喜好音律之人,虽然基础不佳,但也并非学不成。竹侄,你明日以奏琴基础指法传授林平之君,倘若他有耐心,能在洛阳久耽,那么……那么这一曲《笑傲江湖曲》,便传了给他,亦自不妨。’最后两句她说的话语声细微,几不可闻。若不是弟子学了师傅的高深内功,耳目聪慧,怕都听不真切。次日清晨,弟子便到小巷竹舍中学琴。绿竹翁取出一张焦尾桐琴,授以弟子音律。”
林明上下打量了林平之一番,问道:“绿竹翁是怎么教你音律的?现在你能弹奏笑傲江湖曲了?”
林平之脸色一红,说道:“说来惭愧,弟子学了半月之久,连一曲《清心普善咒》都弹不完整。当时绿竹翁对弟子说道:‘乐律十二律,是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此是自古已有,据说当年黄帝命伶伦为律,闻凤凰之鸣而制十二律。瑶琴七弦,具宫、商、角、微、羽五音,一弦为黄钟,三弦为宫调。五调为慢角、清商、宫调、慢宫、及蕤宾调。’然后一一为弟子详加解释。”
林明一边若有所思,一边点点头道:“他教你的这些俱是琴艺中的基础,想来你出身富贵人家,应该还是会的。”
林平之道:“弟子以前所学的音律,只是明了哪根弦对应哪个音调,全然不知道原来琴艺之中有那么多的学问。”
林明道:“正好黄钟公这屋子里就有七弦琴,你来奏一曲听听。”
林平之当下走到黄钟公的琴旁,拨弄几下,房间中响起几声琴音,调了调琴弦。坐到椅子上,琴声当即响起。林平之这一曲虽是极短,却洋洋然颇有青天一碧、万里无云的空阔气象。一曲既终,林明笑道:“这一曲《碧霄吟》弹奏的已经有了几分造诣,也算是不错了。半个月你就只学了这一曲《碧霄吟》?”
林平之双手搭在古琴上,道:“弟子这半月来除了学了《碧霄吟》,还学了《清心普善咒》,只是《清心普善咒》实在是指法生疏,便是音准都要差很多。”
林明道:“那边算了,《清心普善咒》这种曲子,有一个错音都会大失其效。你既然在绿竹巷学琴,又怎么会跑到这梅庄来救任我行呢?”
林平之道:“那一日,弟子与任姑娘学琴,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当时绿竹翁出去贩卖竹器,便由弟子去开门,弟子打开门,见是一个身穿白衣,容貌清癯,颏下疏疏朗朗一丛花白长须的男人。颏下虽然有白须,但身体壮硕,俨然是一个中年人。弟子问他是什么人,有何事。他也不答,只是问此间主人在不在。弟子见他自生一股豪迈之气,便道:‘你叫什么?稍等片刻,我去禀告此间主人。’那人道:‘你只需禀告说是姓向的来了就是。’弟子关上门,回到竹屋,对着婆婆道:‘婆婆,外面有一位姓向的前辈要见此间主人,您看......’婆婆道:‘你将他引进来吧。’弟子将那人引到竹屋后,见他二人有事要说,便退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