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亮,陆平安从打坐之中醒转。
他昨夜确认了药园众人的安全,便一直在洞府之中坐镇,提防邪修的下一次袭击。
不过,直到此间天明,邪修也并未出手,想来是一击不成果断离去了。
“二牛,福财。”
陆平安走出药园,向二人传音,“我去一趟主峰,若有接引师兄过来,便知会他一声。”
“晓得啦,不过,俺们不是不能上山吗?”李二牛问。
青云宗内门规森严,青云山脉乃是内门所在。
外门弟子的活动区,只有秘境平原与山脚、山腰坊市。
除非宗门有召,外门弟子轻易不允上山。
“无妨。”陆平安摆手,掐诀御风离去。
全力飞行小半时辰,他便来到了巍峨主峰之下。
此刻。
日出东方,主峰峭壁生辉,有建筑群坐落。
晨光掩映间,多是白墙灰瓦,层楼如犬牙交错。
峰顶云雾缭绕,雾气茫茫间有大殿若隐若现。
隐约是能瞧见主殿碧瓦朱檐,飞檐翘角间风韵独秀。
至于连接山脚与峰顶的,则是一条三人宽青石长阶,台阶齐整,两侧绿意葱茏。
陆平安自山拾级而上,步履不停。
行至山腰,有两人便拦住去路。
“何人?”
左边弟子问,手已放在腰间长刀之上。
陆平安抱拳,答:“弟子陆平安,求见宗主。”
“主峰地界,外门弟子禁入。”
右边弟子还礼,但语气很冷。
陆平安仍是抱拳,道:“弟子有要事禀报,还请知会一声。”
左边弟子不为所动,他身周真元涌动,似是要出手:“你这等妄图求见宗主,想要一步登天的东西我见多了,滚蛋。”
他贵为内门,却要行这些门房之事。
此番,眼前这外门弟子大清早便登山,害得他从被窝中爬起阻拦。
两相叠加,自然没有好脾气。
陆平安笑了笑,心中也来了气,负手而立:“若是不滚?”
“不滚?”
左边弟子冷笑,长刀出鞘,“那便死!我身为内门,杀你一个擅闯山门的外门弟子,有何不可?”
陆平安笑容渐冷,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符,丢向二人。
这玉符温润无比,浑然天成。
其上妙手天成般刻着【青云】二字,下边则是一行小字——虚衍。
“什么玩意?”
左边弟子愣神,伸手接过玉符。
刚瞧见上边字样,他原本嚣张的面孔上,就露出无比惶恐。
真传!
眼前这穿着外门长袍的青年,乃是青云真传!
宗门规矩,持真传玉符者,应与各峰峰主一视同仁。
可,眼前人分明只是练气中期的小修士,怎么可能会是真传弟子?!
“让路。”
陆平安语气极冷。
他本不是此般张扬的性子,得到真传身份之后,从未显露过。
但,此番。
对面的内门弟子,竟仗着身份当面欺辱。
忍?
人生便是为一口气,何必忍让!
“对不住,师兄。”左边弟子长刀归鞘,躬身递还玉符。
陆平安只是取回玉符,从他身边继续攀登。
约莫过了三五息,身后便传来扑通一声与连串求饶:
“师兄,在下知错了,饶了我吧。”
陆平安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尽职尽责,无人会说你半分。仗势欺人,狗仗人势,那便不对了。”
“我,”身后传出磕头声,
“师兄,我有灵石,您想要多少都行,只要您放我一马,不要将此事告诉宗主。”
陆平安摇头,慢慢顺着长阶向上,丢下一句话:
“宗主乃是结丹真人,他老人家此刻想必已经知道了。”
说罢。
也不管这内门弟子如何痛哭,陆平安的脚步始终不停。
没一会,他便来到峰顶广场之上。
主殿前,有一青衣中年已等候许久。
“请随我来。”青衣中年恭敬开口,将陆平安带至偏殿书房之中。
此地清泉流响,窗外便是考究的假山园林,道韵非常。
宗主刘青松坐在案台前,观花品茗。
“平安,你有何事寻老夫?”
见陆平安进来,刘青松放下茶杯,温和询问。
陆平安躬身抱拳,答:“昨夜桃木园中,有妖邪袭击。”
刘青松目光一凝,神色骤然严肃起来,眼神不自觉地瞥向后山,紧张发问:“什么样的妖邪?”
陆平安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不过,隐藏了大鼎的存在。
“金池门......是巧合吗?”
刘青松沉吟许久,心中思虑。
陆平安就在一旁老老实实站着,头颅微低。
直至过去半晌,主峰外传来阵阵飞剑呼啸声。
刘青松才回过神来,温和道:“此事我已知了,会找人盯着金池门。两宗论剑即将开始,沐风,你且先带平安师侄拜了祖师,便过去罢。”
陆平安再度躬身抱拳,跟着青衣中年下去了。
两人走后不久,一道璀璨剑光便落在了园林之中,浩渺剑气压倒一片植物。
“宁红袖,我的竹子!”
刘青松顿时吹胡子瞪眼。
“赔你便是,你这老头,怎么咋咋呼呼的。”
门外传来铿锵女声,显然就是那位宁红袖。
话音落下。
书房木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连接处陡然断裂,整扇木门轰然倒地。
“拉啊!这门是拉开的!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
刘青松气急。
门外走入一袭白衣,此女生得妩媚无比。
柔顺长发散落在精致的瓜子脸边,琼鼻高挺,樱桃小嘴红润饱满。
而眼角处的朱砂泪痣,更添几分风姿。
宁红袖摇曳着纤细腰肢,迈动笔直而有力的大长腿进入。
在她背后,背着一把纤细软剑。
“赔你便是,哪次我没赔钱?”宁红袖性子却全然不像是面相那般妩媚,反倒是大大咧咧的。
刘青松无奈,叹气道:“都是结丹境的剑修了,多少长点记性,怎个还像是小时候一般。”
宁红袖不作理会,从桌上果盘中取了一串提子,满不在乎吃着。
刘青松见此,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
书房之中,竟一时无言。
“我家青青还好吗?”宁红袖发问。
刘青松嗫嚅一阵嘴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宁红袖眼神一冷,背后长剑顿时出鞘:“若是你青云宗照顾不好青青,便由我太白剑宗来!十年前婶婶哭着回来,我就想找你这老匹夫算账了!”
刘青松叹气,放下茶杯答:“这是当时长歌师兄与你们剑主定好的,你来找我也没用。”
宁红袖气鼓鼓放下剑,双眼无神地看着手中提子,问:“后山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刘青松面容苦涩。
“先去办完那两宗论剑罢。”宁红袖也是叹息,她将最后一粒提子塞入嘴中,撞碎窗户一跃而出。
只有刘青松看着满地狼藉,双手捂面,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