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言做了一个梦。
一个稀奇古怪又感觉很真实的梦。
梦里面她和酆九安在成为大嫂和妹夫之前,从未真正认识过。
酆九安一生没有选择离开酆家,投靠她的生母杜恬恬。
沈星言呢,也没有在那条暗黑的街巷里,遇过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酆九安。
他们从头到尾都在错过,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工作的地方,还是在圣诞节的商场,还是在临行前的候车厅。
唯一一次称得上叫做认识的碰面,是大学时候她为了救邻居李奶奶家的媛媛,不顾一切地带领消防员进入火场。
但那个“也叫作沈星言”的女孩,却丝毫也认不出那是谁的母亲。
消防员问她,“小妹妹,你认识倒在地上被熊熊燃烧的木板压住的女人是谁吗?我们需要确认她的身份。”
沈星言匆匆一瞥,摇头道,“不认识。”
不过大抵出于是对母亲这类人的伤情吧,仅仅只是遭遇了小火场场景的沈星言到底是没有冷漠到底,冷眼旁观。
“我帮你,”
她走过去,帮助不得力的女消防员一起把烧成炭的木板推走,顺便帮忙抬了一段杜恬恬。
可惜她们还没走多远,远在其他地方搜救的男消防员就杀了回来。
男人冲她吼,“谁让你过来帮忙的?火场凶险你知不知道?快回到安全的地方呆着去!”
说罢男人夺走她这一端,彻彻底底顶替了她。
所以,这一世的沈星言,到底是连一面也没有见到酆九安……
她只是感觉又懵又感动……
然而也是因为这匆匆一帮,不经意之间的小小善意挥发吧,让事后得知这一切的酆家小少爷认识了沈星言,一个普普通通成长于村落里的书呆子,但是却真的长得很漂亮。
更加凑巧的是,酆九安很快便在麓大的食堂里遇到了她。
这一天下大雨,她穿着白色的棉麻裙子,背着牛仔软布包包,安静无声地将自己没有吃完的饭,带出食堂去喂角落里的流浪猫。
大雨绵绵,沈星言一边替流浪猫打伞,一边等它吃完饭,一边又在那嘀嘀咕咕碎嘴。
“你说你怎么就不投个好胎?眼睛睁大点找个靠谱的好主人!就3班的女班长那货色,一看就是个只喜欢拿你摆拍装可爱营造热爱小动物的人设的渣女,抛弃你是迟早的事情。”
许是看到小猫咪用非常柔情的目光看她吧,沈星言吓一大跳。
她没有耐心地踢了踢猫咪的饭碗道,“你为什么要用这样暧昧的眼神看我?我也不是个好主人,我肯定做不到天天给你铲屎洗澡喂食,我自己还活不利索呢!而且买你又丢下你的人,可不是我好不好……”
酆九安看得实在是忍俊不禁,他还从没见过如此看似沉着冷静实则背地里却是这么鸡婆的漂亮女生。
而此刻远远看着酆九安因为注视着年少的自己,而笑得犹如春花一般灿烂的沈星言呢,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她和酆九安之间,竟然还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时刻。
她也从来都不知道,在那之后,高富帅酆九安便情不自禁地在校园里找寻她的名字,她的身影。
他来听她上的课;他坐在她身后的食堂位置上吃饭;她在学校的小卖部里与她擦肩而过;她在她书本文件散落一地的时候,偶尔现身帮她一把,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离开;他翘大课来看她的运动会长跑比赛,回去之后,甚至搞到被年级通报的地步;他知道沈星言常去买那家不好吃的卷饼,是因为那摊子的男女主人和孩子都是聋哑人之后,随手就让人赞助了这一家每人一个人工耳蜗;他也曾注视着沈星言注视过的矢车菊花海,天真的以为,那就是她喜爱的花,实则她不过是在看花蔓底下的那只破了壳的小蜗牛而已……
难怪酆九安会在他跟陆绥的婚礼上,和她有那样的对话,原来矢车菊也曾是他们之间的一部分啊……沈星言自己都看得忍不住笑了。
她也从来都不知道,后来看起来那么冷若冰霜的酆九安,竟然也因为她而有过这样欢乐美好逗趣的时刻。他们原来曾经相隔那么远,又那么近啊!
日暮黄昏,沈星言满头大汗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睡一场觉,犹如度过漫长的一生一样。
梦里面的后来。
就是她所知道的后来了。
沈星言在大学里认识了陆寒,并慢慢和他走到一起,经历爱情长跑之后,以一个高级女白领的身份嫁入陆家,成为圈内出了名的灰姑娘&受气包儿媳妇。
而酆九安呢,他拼死传承着酆誉的遗志,带着人一路在酆氏集团砍杀冲刺,好不容易才登顶。
酆九安其实并未想过,要再靠近那个只在他的记忆里鲜活活过的女孩子的,他也不想去参与和干涉沈星言的后来生活。毕竟,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绝无可能!
但是在一次豪门晚宴上,当他不小心看到陆绥不以为然,大肆传播着事关于她嫂嫂沈星言的污名的时候,他当即就脸都绿了。
什么玩意儿,凭什么那样说她?
酆九安听不下去站起来便走,惊到了动用了多方渠道好不容易才把他请过来的主人家和一众客人们。
“怎么回事,我的老天爷啊,酆boss怎么走了?哪个小王八蛋羔子惹到他了啊?”主人家要哭死……
“谁知道呢?在他前面坐着的那些女孩子才恐惧和害怕呢!您看看她们的脸色和表情,动都不敢动一下了!倒霉催!”管家同样战战兢兢地说道。
然而走到快离开这个宴会厅的酆九安,却是陡然在走廊里停住。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那始作俑者陆绥一眼。
然后一本正经地对自己身后最不待见最不喜欢的秘书之一,好像是爷爷一早就给他培养出来的无用人小透明吴话吧,满脸嫌弃道,“今天怎么又是你跟着我出来啊?”
吴话不敢说话,但心里很“嗯?”
我怎么了,你以为我想跟你这个变态出来吗?
吴话心里苦,嘴上却很现实地附庸老板道,“酆董,您是有什么交代么?”
酆九安自打过五关斩六将坐上高位之后,最喜欢听的就是人家叫他酆董!
嚣张跋扈地说什么,“在这个集团里,叫酆总的人多了去了!但敢叫酆董的人,可只有我酆九安!”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又厉害又狂傲又变态,忒不好伺候!苦了他们这些小跟班!
吴话心里七上八下,酆九安已经又继续跑路走人了。
他一边衣冠楚楚地迈着大长腿,一边说出一句惊天地泣鬼神,但仿佛事不关己的话来道,“查查刚刚满嘴碰粪的那个女人是谁,我要娶她!”
吴话脚下狠狠一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