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乘小呆气得脸蛋都红了。
封容按了按乘小呆的肩膀,示意他别和孙霈祺这种人置气,没什么必要。
孙霈祺有恃无恐,十分欢快地道:“哦,对了,我还能反过来告你们非法绑架儿童呢,说不定我爷爷的死也跟你们有关系哦!”
乘小呆的牙齿都龇了起来,身上灵力无形在波动——他估计是在想怎么变成原形吓死这个熊孩子了。
封容却恢复了那种面无表情的模样,他不闹不怒,只是盯着孙霈祺,眼神深邃莫测,像是山峦倾倒,压得天地失色。
原本笑得猖狂的孙霈祺感觉到了什么,笑容渐渐僵硬起来。
乘小呆看得大为痛快。
“儿童是吗?”封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孙霈祺,“你当然可以反过来告我们,不过我想作为一个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你的证词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有效,而且你家的公司马上就破产了,我可以找一个律师团来帮我打官司,你呢?你爷爷死了,你奶奶和你妈妈没有多少钱,你觉得你爸会管你吗?”
孙霈祺到底不是个思维缜密的成年人,听了封容平淡陈述的话,他气得几乎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可是怎么也找不到话来反驳。
他小小年纪能这么横,无非就是因为孙家人在他背后当靠山。
而孙家却是由孙逍撑起来的,如果孙逍不帮着孙霈祺,那他就完蛋了。
孙霈祺别的道理不懂,但是关于这件事绝对是铭记于心的,不然胡佩佩刚才那么哭诉,他也不至于一听就炸了。
如果孙逍只扶持他在外头的小杂种,不管他了……孙霈祺对此束手无策。
最后,孙霈祺只能说:“我是他儿子,他不可能不管我……”
封容不置可否。
费蓉突然来敲了门,“部长,有点线索了。”
“嗯。”封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孙霈祺看来,封容好像是连看他一眼都不屑似的,孙霈祺恨得眼里几乎都能淌出血来。
乘小呆恶狠狠瞪了孙霈祺一眼,重新把他的嘴巴封上,跟着封容一起出去了。
另一个房间里。
狄冰巧已经找了一块白布把孙老爷子盖起来,正在收拾那些刚才摆出来追踪祭祀源头的材料。
一进门,乘小呆就率先道:“孙霈祺有点古怪,他好像突然变成异能力者了,体内的灵力很明显,但是他看起来不会用。”
刚才封容那么激怒他,孙霈祺看起来都没有动用自己体内的力量的意思,他不是这么沉得住气谋而后动的人,只能说明孙霈祺空有能力却不会用。
狄冰巧闻言就是一愣,“怎么可能?孙家人都没有异能力者的基因,后天觉醒的条件也很苛刻,孙霈祺最近也没经历什么生死大事,他怎么会突然就变成异能力者了?”
乘小呆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封容的目光落在白布盖着的尸体上,“蓉子刚才说有线索了?”
费蓉想起她去找封容他们的原因,立刻点头,道:“阵法的源头就在村子里。”
乘小呆一惊。
封容问:“具体地点?”
“问题就在这里……”费蓉的脸上带了点困惑,“位置是在一户人家的屋子里,小蓝查过了,那家人都在家里呢,一屋子七八个人,而且作息正常,也没有任何跟奇恩他们来往过的迹象,唯一能扯得上关系的就是他们家两个小孩都和孙霈祺一起欺负过孙兵兵,是村子里出了名的熊孩子。”
要布置一个阵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是隐形人也不能在人来人往的屋子里摆一个一看就不对劲的祭祀阵法吧?!
虽然林映空他们都有空,但是封容怕小楼那边被人调虎离山了,便亲自叫上乘小呆去一趟费蓉追踪到的那个地点。
见他们急匆匆走了,费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林助手的眼睛出了问题,孟天哥也受伤了,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我们还没跟幻枫对上呢……”
他们来这个村子主要就是为了找幻枫的,结果正主没跟他们对上,总办外勤组已经出了各种状况,真的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我有一点想不通,”狄冰巧微微皱起眉头,“幻枫和不灭有冲突不奇怪,孔先生跟他们有各种渊源,罗成可能就是听命行事,那奇恩平白无故得罪我们,冒着不知道是不是真能讨好不灭的风险……他吃饱了撑着吗?”
就算把他们部长骗去给不灭又怎么样,不灭是上古之神,一个封容压根就不够他塞牙缝的,奇恩凭什么觉得他仅仅用一个人就能讨好不灭,甚至踹掉罗成重回戮血盟?
奇恩的段数没有罗成高,但他也不是个傻子啊!
费蓉和狄冰巧面面相觑,怎么都觉得奇恩这昏招背后藏着大阴谋。
再说封容和乘小呆那头,他们已经趁着夜色去了费蓉所追踪到的阵法所在地。
乘小呆觉得对方那么穷凶极恶地直接用了一个活人来作为祭品,那布阵的人肯定是个大坏蛋,于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应付一场苦战。
封容倒是没有太多神色变化,看起来和平常差不多,只是他在屋子外头放出灵识之后,不知道感应到了什么,面色变得有些奇怪。
乘小呆的双眼都变成了在夜色里行动更为便利的兽瞳,乍一看还怪吓人的,他看到封容的表情不对,便给对方比了个询问的手势。
封容却让他直接进去。
乘小呆不解。
这户人家的房子是一栋带着院子的平房,院子用围墙围住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乘小呆隔着墙也能听到里头有人在说话,似乎还是这户人家中的一对中年夫妻。
他们正在商量祠堂赔钱的事情,那个中年男人估计是村子里的干部之一,话里话外都在算着要孙家出多少钱合适,又说着祠堂要怎么修缮,他老婆则是怂恿着他怎么样去中饱私囊。
乘小呆心想华禺传媒都要塌了,你们恐怕是拿不到修缮祠堂的钱了……
不过这动静的确是太普通了,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风雨欲来的架势,屋子内外更没有看到有类似陷阱的东西,乘小呆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幕后人用什么办法迷惑了费蓉的追踪,于是便按着封容的指示,直接爬上墙去往里一看——
然后乘小呆就差点儿从墙上摔下去了。
封容抬头看他,似乎并不意外。
乘小呆咽了咽口水,天空上有月光,路边有路灯,他的视力也很好,而在光线昏暗的院子里,他却看到了一地干瘪的动物尸体和一个巨大的暗褐色阵法,像是小孩子的拙作,歪歪扭扭地盘踞在地面上。
深冬夜寒如水,乘小呆硬生生打了个冷战。
一墙之隔,里头的中年夫妇俩忙着算计三铜两银,其他人睡得正香,而外头的阵法成形,夺走了一个人和一堆动物的性命。
可这是谁做的?
明明手法那么不专业,又是怎么无声无息在院子里布置好这一切的!?
就在乘小呆惊愕又茫然之时,封容已经直接翻墙而入,跳进院子里检查这个阵法了。
乘小呆急急忙忙跟下去,左一看右一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玩意儿十分拙劣,就跟幼稚园的小朋友初次拿画笔弄出来的图案。
可偏偏一笔不差一笔不多,还不知何处弄来了那么多小动物,鸡鸭鹅兔都有,以这些普通的血作为媒介,阵法成形,换取了更有力量的血液——人血。
乘小呆几乎以为这是布阵人在嘲笑他们的大意和疏忽了。
封容却忽然停在了阵法的边缘。
乘小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看到他脚边躺着一个油漆桶,里头的红色油漆都已经用光了,金属罐子丢在地上,残留的油漆将油刷都黏在了罐子底。
封容低声道:“我见过这桶油漆。”
乘小呆正想说油漆不都是长一样么,然后就听到封容用平淡又压抑的口吻道:“之前孙霈祺想用幻枫祭阵的时候,用的也是同一种油漆,这一罐应该是那次用剩的,我记得当时收拾首尾的时候,这个铁罐被孟天磕过一个角。”
乘小呆先是有点茫然,然后就懵了,“孙霈祺?!”
封容却不回答,只是捏了个隐身决,然后就找了个窗户翻进了屋子里,找到了这户人家的两个儿子所住的房间。
进门之后,封容往他们身上打了个昏睡咒,随即俯身下去拿起他们的鞋子,反过来看了一眼鞋底。
乘小呆跟着封容进来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整个人都跟被掐住了脖子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两个熊孩子的鞋底,全都是红色的油漆。
而他们躺在床上,睡得煞是香甜,完全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夺走了一个人的性命。
封容什么都没说,放下鞋子就原路返回了。
那对中年夫妻还在商量着怎么样挪用修缮祠堂的公款,封容和乘小呆从他们的屋子门口经过,微弱的光线拖长了他们的影子,乘小呆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遍体生寒。
等回到院子里,乘小呆就迫不及待想问封容一些问题。
封容却忽然抬手示意他噤声。
乘小呆立刻就感觉到了周围的气场不对劲,咆哮的东风都不知为何安静了下来,他仔细一感应,然后难以置信地低头去看脚下的阵法——
这个祭阵,再次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