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轩的的这句祝福，吴雨森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欣喜。现在的他，已经对拍喜剧片有点麻木了。就算票房再好，他也只是当成一份工作。
看着工作台上的一堆胶片，吴雨森好奇的问道：“这就是李老板自己刚刚拍完的片子么？”
“嗯，就是它们。”李轩眼色迷离看着面前的胶片点头回道。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做导演，为了精益求精，他不惜花了近五十天进行电影取景拍摄。五十天，虽然才到刘惯伟拍摄《僵尸先生》时间的一半，但对于整体的香港电影来说，已经很长了。
“我能看看么？”吴雨森指着一份刚刚才初剪完的胶片小心问道。
电影的胶片剪辑可分为初剪、复剪、精剪以至最后的综合剪等四步。初剪一般是根据分镜头脚本、人物的形体动作、反应、对话等将镜头连接起来；复剪是在初剪的基础上做进一步修正；而精剪则是更为细致、准确剪辑，时常要对画面进行反复推敲；综合剪则是在全片所有场景镜头都齐全、每个场景已基本剪好后，再在对整个影片的结构和节奏做整体考虑的基础上进行的增减和调整。
现在的李轩，才刚开始初剪没多久而已。
“可以，没问题。”李轩伸出右手微微比划了一下，他也想听听这位未来的暴力美学大师会对这部电影有什么意见。
吴雨森随手拿起了那份胶片，借着工作台上背影灯的灯光，开始仔细的观看胶片上的画面。李轩也抬头模模糊糊的看到了胶片上的画面，却是布兰顿那家伙扮演的外国701成员和黑侠在毒枭金九老巢打斗的一个场景。
那场打斗，可是电影最精彩的格斗戏之一。
当然，精彩的那部分不是在于格斗的两人招式有什么突破之处，而是整个画面深深的突出了黑侠的一个特点——酷！
这个场景，也是李轩很喜欢的镜头之一。所以，他很期望吴雨森能给出什么评价。
不过……
吴雨森看着看着，眉头却皱了起来，手心里那份胶片的拖动速度也快了不少。
“怎么样？”李轩稍稍有些忐忑的问道。
吴雨森没有马上答话，一直等到胶片看完，才缓缓说道：“画面很漂亮，打斗也很不错，给我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不过……”
吴雨森稍微斟酌了一下，犹豫的说道：“不过，你不觉得打得太夸张了吗？像、像……”
看着断断续续说不下去的吴雨森，李轩突然笑道：“像武侠电影？”
“不，不是像武侠。”吴雨森摇了摇头否决了李轩的话，摸着自己的那一头长发说道：“像、像……”吴雨森的双眼突然瞪了起来，不可思议的说道：“还真是像武侠电影。”
李轩轻轻的点了点头，他能理解吴雨森现在的迷惑。
此时的香港正是老派武侠电影渐渐式微而时装片逐渐兴起的时代，而未来的新派武侠电影大师徐可都还在摸索着自己的电影道路。
吴雨森更是师从老派武侠电影大师张策，一时间对这种新奇的武侠电影风格难以认同。但是，无论吴雨森再怎么否认，这部电影中所带的那种淋漓幻变的武侠风格却是难以抹杀的。
“武侠片还能这么拍？”吴雨森喃喃自语的说道。
李轩的嘴角弯了一下，调侃的说道：“为什么不能这么拍？武侠电影再不革新，就要死了。”李轩说着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才继续说道：“你看这几年，排在香港电影票房前几名的有武侠片么？要知道，十年前，香港可全是武侠片的天下，《独臂刀》的时代，可是一去不复返了。”
说道这里，李轩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吴雨森。这家伙，作为张策最有出息的徒弟，后来不是也专门跑去拍枪战片了么。倒是他的好朋友徐可，又把武侠电影发扬光大了。
“革新……”
吴雨森思索了一番，随后便长叹一声放下了手里的胶片。
“李老板。”
“嗯？”
吴雨森仔细的看了李轩一眼，缓缓说道：“到时候电影的午夜场能送我三张票么？”
“三张票？”李轩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反应过来点头回道：“可以，举手之劳而已。”
“谢谢。”
吴雨森道了一声谢，张了张嘴欲说些什么，可惜最后却缓缓说道：“打扰了李老板这么久，对不住了，我就先告辞了。”
李轩奇怪的看了吴雨森一眼，才点头回道：“那就恕李某不能远送了，吴导慢走。”
“哈哈，李老板客气了，再见！”吴雨森爽朗的笑了一声，转身就朝制作室门口走去。
看着那此时还略显消瘦的背影，李轩突然张口喊道：“吴导……”
“嗯？”
站在门口的吴雨森回头疑惑的看着李轩。
李轩拿起工作台上的剪刀随意拔弄了一下，才缓缓笑道：“吴导，要是你哪天离开了嘉禾，又不想拍喜剧片了，可以来找我试试。”
“……”
吴雨森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讶的看着李轩，半响之后才干涩的回道：“谢谢。”
“不用谢。”
李轩看着吴雨森跨门而出的背影淡淡回道。
串门？
两人才一面之缘，又不熟，有什么好串门的。李轩早在吴雨森问他是不是也参与了《杀手之王》的拍摄时，就已经猜到了吴雨森的大概目的。
这家伙，是想当第二个刘惯伟。
还好吴雨森最后没有说出来，不然这次遭到了李轩的拒绝的话，以后两人的面子上都会不好过。
吴雨森和刘惯伟可不同，刘惯伟的身份在嘉禾只是一个摄像师，最开始签的约也不是导演长约。这次《僵尸先生》一片成名了以后，刘惯伟才被嘉禾当做导演给签了约，开始执导洪京宝监制的跟风片《僵尸道长》。
当时李轩投资给嘉禾的一个小摄像师拍电影，不但没欠人情，反而可是说是为嘉禾在培养人才。
而现在的吴雨森就不同了，他本来就是嘉禾签约的名导演，拍出的喜剧片就是票房保证。李轩要是这时候投资他拍电影，先不管嘉禾答不答应外借人才，就是光投资这件事看来，就让人觉得李轩是在挖墙脚。
何况万一要是嘉禾真答应外借了，那时候的李轩岂不是欠了嘉禾一个大大的人情。
这种又花钱又欠人情的事，李轩才懒得做。反正吴雨森的《英雄本色》可没这么快出来，李轩一点也不急，而且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李轩亲自上阵也说不定。
接下来几天，李轩可谓是忙得连轴转，几乎都是在后期制作间的剪辑室里度过的。以前的《咒怨》，大部分都是长镜头，好剪得不得了。这次的《黑侠》就不同了，也许主角说一句话都得换两三个镜头，完全在考验李轩的剪辑能力。
在剪辑室里连续忙活了一个星期之后，李轩自己也受不了了，把胶片往保险柜里一锁，便准备出去走走散散心，顺便去《杀手之皇》的剧组探探班。
九龙的石硖尾有不少廉租屋大厦，是港英政斧专门建来解决穷人住房问题的，而《杀手之皇》的主角便“隐居”在这里。
李轩赶到的时候，剧组正准备在大厦内拍一场枪战戏，已经升任为专业特效师的马文俊正在给一些龙套身上安爆炸血包。而钟楚虹、向桦强和元桦则是在一条长长廊道里对戏，永胜的金牌监制丁珮则饶有兴致的在一旁观看。
“哈——”靠在楼梯口的任达桦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李轩看得有趣，便走上去笑问道：“达桦，现在没你的戏份么？”
“嗯，没戏。”任达桦随意的回了一声，无精打采的回道：“我的戏份在最后面，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我再赶过来救场，哈——”
任达桦说着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怎么，这几天没休息好？”李轩看着任达桦关心的问道。
任达桦的脸上此时画了一层淡淡的妆，倒是不容易看出脸色。不过，这哈欠连天的，谁都能看这家伙这几天应该没睡什么好觉。
“嗯。”任达桦无奈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天天电视剧组和电影剧组两边跑，时间有点不够用。”
“额，这样吧，我等下去给强哥说说尽量把你的戏份集中在一块拍。”李轩拍了拍任达桦的肩膀宽慰道、
“谢谢轩哥。”
任达桦点头谢道，右手却使劲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看来真的是累得不行了。
“不用谢，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老板，保……”
“哈哈，阿轩来了啊！”
李轩的话还未说话，就被楼梯口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看着从楼下走上来的十来个年轻人，李轩笑问道：“玉添，你们干什么去了？还拿着棒子，不会是打群架吧。”
“刚刚痛快极了！”李玉添举起右手抓着的一根铁棍大声说道：“我们去砸了一家不听话的小电影公司。”
“额……”(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