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坐在一家茶铺里,茶铺的主人早就不知去向了,老旧的门板被佣兵团的拆走了,只剩下了一张还没有当做柴火烧的桐木桌子,一张椅子,后面站着佣兵团的书记,点头哈腰地朝着自己汇报着施工进度,其他人,自然是没资格坐下的,而军官的视线却没有在所谓的乱七八糟虚假作伪的账本上,他打量着那个被乞丐们簇拥着走上来的女人,很奢华的衣料呢,不知是哪家的阔太太?
“你,去问问,注意语气,这样的女人非富即贵,别随意给我招惹上麻烦。”
军官招了招手,把一个小兵嘎子叫了过来,没办法,44军现在跟疯了似的招人,大院里的子弟兵已经全部持枪上岗了,可十二个基地的建设同时开始,兵源依旧紧张,不得不从难民里选良家子充数,而这些一天军训都没搞完的小伙子,摸着枪就跟摸着新鲜的玩具一般,让这些44军基层的军官们,总觉得心中非常不舒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就算了,只要不闯下没法收拾的大祸就行。
小兵敬了一个非常不标准的军礼,端着枪朝着黑衣女人走过去,他伸手拦住田小黛一行,喊了声:
“施工重地,闲人免进,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军官恨不得过来直接给他两巴掌,教不会的烂泥,就是这么让人感到欠揍。
小黛没有吭声,冲曹二猫使了个眼色,塞过去一包没牌子的成品烟,曹二猫心道,给他都是浪费,在袖口里摸索了一阵,递过去一根卷烟,那娃娃兵也不客气,接过后,曹二猫连忙递上一个黑漆漆的一次性打火机,点上,连忙说:
“军爷,我们是旧日佣兵团的,听说这里来了好多四面八方的难民,这不,替我们家团长找亲戚来了。”
“这就是你们家团长?”
小兵很牛X地指了指小黛,一旁的杨雄连忙像门板一样挡住了这个家伙不敬的视线,小兵扫了扫杨雄,歪着嘴冲曹二猫说:
“我认识他,他很能打,前几天听说还在西门外卖身呢,怎么,也是你们佣兵团的?”
“是是是,他就是一个憨子,您别和他一般见识,这不,我们团长刚刚才收了他,他便自告奋勇来保护我们团长了。”
小兵点了点头,杨雄这个人在44军内部很有名气,能打能抗不畏权贵,典型的叛逆,在这些毛孩子中很有一番偶像派的意味,小兵也没了为难他们的意思,和曹二猫胡侃了两句,从曹二猫那里得了好处,捏着半包烟,从里面抽出二根自己私藏了,回到了军官那里复命。
军官收了半包卷烟,立刻把手里的手卷烟给扔了,抽出一根吸了一口,闭上眼睛感受着好久没有感受到的成品烟草的醇香,满意地睁开眼睛对小黛那边点头笑笑,小黛冲他回首示意,他摆了摆手,让人拉开卡子,旧日佣兵团的人才能依次通过。
“长官,这不太和规矩吧?”
一旁站着的蝮蛇佣兵团书记官脸上有点挂不住,这可是蝮蛇佣兵团的工段,怎么能随意让外来势力进入呢,军官扫了他一眼,这小子脸上带着微笑,但眼睛中的色彩让他感到一阵厌恶。
军官把烟叼在嘴上,大马金刀地从椅子上转过来,一脚就把书记官给踹翻在地上,周围的娃娃兵立刻围过来,十几把枪杵在书记官的脸上,吓得书记官冷汗直冒。
“狗才一样的东西,也敢指教我?别以为聚了几百号乌合之众你们就敢跟ZF叫板了,告诉你,就你们那点狗杂碎,老子拉一个排就能灭了你!”
“。。。。。。长官教训的是,小人再也不敢了。”
“呸,什么玩意儿,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在账面上搞四舍五入的假,把这本破账给我带回去,让李阳好好算算,明天早上清清楚楚地给我还回来,否则,我带人围了你们什么狗屁佣兵团的总部,到时候,李阳自己知道下场是什么。。。。。。滚!”
书记官连忙爬起来,捡起军官仍在地上的账本,灰头土脸地溜掉了,几个娃娃兵笑着说:
“还是长官你威武,这帮家伙以为背了个民兵的身份,就真把自己当咱们体系内的人了。”
“少废话,一个个给我把招子放亮了,这些杂碎来路可邪门的很,你们这些小子以为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混个佣兵团干干,小心得罪了黄眼狗,调头给你们一口,那可就不好玩了。”
小黛一行沿着石板路朝上走去,周围不时有蝮蛇佣兵团的成员用不太友善的目光打量过来,当他们走到文英街街角的时候,那个叫火仔的孩子指着人群中背着箩筐的一大一小的女人说:
“那就是马晓芸和马兰。”
田小黛定眼望去,马晓芸身上穿着一件破棉袄,背着装满石头的箩筐,身后跟着小小的马兰,同样背着一个稍微小点的箩筐,正在朝上跟着难民一起搬运石头。
马晓芸低着头朝上走着,不时地回头看看丫头,马兰是个很懂事的孩子,脑瓜灵活,性格坚毅,能自己动手的绝对不让母亲帮忙。
马晓芸是个温柔的女人,上辈子,田馥就陷入了她的温柔乡里,那时候,马晓芸已经不在城墙上打石头了,而是在自江最大的地下妓*院春风一笑堂里靠着卖身求存。
田馥加入44军的那段时间里,挣的粮食是每天陈米半斤,老玉米半斤,压缩饼干一块,净化水1L,麦麸、稻糠各一斤;他会把陈米、老玉米拿到黑市上换成碎米,玉米渣子、或者干脆换成精麦麸、精稻糠,再换点老鼠油,炸成饼子、团子带到马晓芸那里,或者遇到出任务的时候,压缩饼干会多一块,省下,可以换半斤老鼠肉,鼠肉也不吃,透过相熟的战友换成二斤半老鼠油渣,沾上点配给制下最珍贵的糖或者盐,和马晓芸、马兰一起享受一下这个难得的牙祭。
严格意义上说,马晓芸是田馥的第一个女人,同时也是抚慰了他心灵创伤的港湾,而马兰则是他的开心果,很多时候,田馥一回到春风一笑堂,就像是回到了家里一样,觉得自己也算是有了一个可以躲避风雪、舔砥伤口的家,可他依旧没有能力为马晓芸赎身,依旧只是那个面笑心滴血的恩客罢了。
那种时候,人已经饿疯了,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干的出来,**子要价100斤大米或者面粉,剐了田馥也拿不出那么多粮食来,他很难过,越是难过,马晓芸越是温柔地鼓励他。
“一切不要放在心上,人都有各自的命,强求不来的。”
冰时代结束后,原本以为日子会好起来,可丧尸的回归再一次摧毁了他的希望,自江围城,三月坚守换来的只是生死离别,你是否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你是否还记得,我们曾经的谈过的话,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依偎在一起,憧憬着日后的美好?你是否还记得,我这个默默无名又深爱着你的田馥?
“大小姐,大小姐?”
杨雄推了推小黛的胳膊,把她从思绪中扭转到现实,她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迈开步子,朝着往日的记忆走过去,马晓芸、兰兰,我回来了,虽然我变了模样,但我的心依旧未曾改变。这一世,我定不负你们。
“啪!”
鞭子抽在了马晓芸的身上,背着箩筐的马晓芸立刻倒在了石阶上,箩筐里的碎石朝着后面倾斜过去,她惊惧的喊道:
“兰兰,躲开!”
一阵迷人眼的风从面前刮过,五米开外的地方,一个黑袍女人抱着马兰,解下了她背上的箩筐。黑袍女人放下马兰,一只手轻巧地提着那装满碎石的箩筐朝着那动鞭子的壮汉走过去,戴着面纱墨镜,根本看不出她的表情,但额头浮现的青筋让人明白,这个黑袍女人,是真的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