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想起锦衣误闯怡春楼的事情,笑道:“这丫头在街上不是看见了人家嘛,就追着人家跑,等人家进了怡春楼,她也不抬头瞧瞧,就跟了进去。进去一看才觉得不对劲,这丫头一听我说是青楼,羞得满脸通红,哈哈,真逗!”
锦衣早已羞红了脸,看了杜云柯一眼,见他转头看向自己,忙撇开了目光,嘴角带着笑。
杜云柯看了一眼锦衣,浅笑着道:“那后来呢?”
“因为她说那个人确实像极了,可她一个姑娘家又如何能进去看个究竟?”杜云和道,“这事情我也帮不上忙,就算进去了,我也不认识人家,怎么帮她认?所以我就让她穿上男装,陪她一起去逛怡春楼了。”
杜云柯笑看了一眼兄弟道:“我想来也该是你唆使的。”
杜云和笑着喝了一口酒道:“大哥,你还真得看看锦衣穿上男装的模样。那简直就跟潘安再世似的,惹得怡春楼的姑娘们都要两眼放光,揩她油水。”
锦衣见杜云柯看着自己微笑,微低了头反驳杜云和道:“哪有这么夸张。”
“还不承认?”杜云和笑道,“看你当时忸怩的样子,我都快憋不住想大笑出来了。当时我真想问问,姑娘们揩你的油是什么感觉?”
“云和,你就别开人家玩笑了。”杜云柯见锦衣一直红晕不褪的脸颊,说道。
“好好,不说,说正经的。”杜云和道,“后来我们见了一大堆姑娘之后,竟真的见到了柳瑛兰。两个人相认,自然抱头痛哭了。”
“柳姑娘怎么会进了怡春楼?”杜云柯不解地问道。
“还不是这丫头的干爹,她那亲爹把她卖进去的。”杜云和不屑地道,“然后把卖女儿得的钱又送到赌场里去了。”
杜云柯摇了摇头,却也不便说什么。
兄弟俩用完饭,锦衣锦青招呼小丫头撤走了席面,锦衣奉上茶来。茶毕,见杜云柯起身要走,锦衣满心的不舍。可见杜云柯转头看向自己,却又心虚了一把,刚想把目光移开,却见他向自己投来温和的一笑,她不禁也向他还以一笑,然后赶紧浅笑盈盈着垂下了眼帘。
临到晚来,锦衣端上茶水,问杜云和道:“二少爷,今天感觉怎么样了?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杜云和喝了一口茶道:“奇怪,白天还好好的,到了晚上就觉得头晕晕的,也没什么力气,感觉似乎比头天更不舒服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怎么吃了药反倒厉害了?”锦衣担忧道,“那少爷还是早些歇下,不要累着了,这样才好得快。”
“嗯。”杜云和被她推着上了床,说道,“锦衣,等我身子一好,马上就让你去大少爷那里。”
“二少爷说哪里话。”锦衣羞答答地道,“奴婢可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担心二少爷的身子而已。”
“我也没有说你有其他意思啊。”杜云和笑看着她道,“瞧你心虚的,欲盖弥彰。”
锦衣说不过他,只好闭上嘴巴,服侍杜云和躺下,给他放下了锦帐,自去睡下了。
几天过去,锦涵递上汤药时问道:“二少爷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头晕,乏力。”杜云和淡淡地道。
“怎么不见好?”锦涵道,“这个大夫是不是个庸医,少爷,明天要不要换个大夫瞧瞧?”
“不用了,想来该好的时候自然会好的。”杜云和一脸淡然地道,然后挥手,“你出去吧,我自己会喝。”
“是,少爷,那你赶紧喝了。”锦涵面上略带忧色,说完退了出去。
看着出去的锦涵,杜云和诡谲地一笑,然后站起身端起碗来,走到一个盆栽边,把汤药一股脑儿倒进了盆栽。
“二少爷感觉好些了没?”锦青见锦涵出来,问道。
锦涵摇头道:“看他头疼脑热地都不出屋子,真是让人心急。让再找个大夫他又不肯。”
锦衣被杨氏打发人过来支了去,因为得了杜云和的吩咐不让告诉姨娘,所以锦衣只能什么都不说,从沁芳园回来,看见锦青时便问:“少爷可说身子好些了没有?”
“瞧不出来,这会儿正和锦涵下着棋呢。”锦青道,“走,我们也瞧瞧去。”
两人一道进去,却瞧见杜云和正跟锦涵争夺一枚棋子,锦涵要悔棋,杜云和不让,于是上演夺棋大战:“少爷,奴婢的棋艺拙劣,您就不能让奴婢一下吗?”
“少来!落子无悔,否则岂不失了规则,那还有什么好玩的?松手!”杜云和就是不许。
“可是少爷,你还不是一样的落子反悔?你跟大少爷下的时候,也不止一次悔过。”锦涵拿住他的痛脚,执意要悔这一步棋。
“这个……”杜云和正打算再遣词造句,却见锦衣跟锦青两人掀帘而入,登时一呆。
看见杜云和生龙活虎的样子,锦青笑道:“呀!看少爷的精神,想来身子大好了呢!”
杜云和有些尴尬,随即瞪了一眼锦青道:“谁说我好了?就不许生病的人偶尔兴奋一下吗?”
锦衣和锦青见他分辨,相对一笑,好吧,主子说什么就什么吧。
月色皎洁明亮,一天的浮躁又重归沉静。伺候完主子睡下,锦衣也躺了下来。只听杜云和道:“锦衣,明天你就要去大少爷那边了,”他沉吟着道,“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对我这里的留恋?”
锦衣也有些感慨,说道:“奴婢在织锦苑这么久,自然会留恋,留恋锦青,锦涵,和织锦苑所有的人,就算是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觉得跟它们有感情了。”
“那我呢?”杜云和听她没提到自己,些许不满,又些许失落。
“奴婢说了留恋这里所有的人,自然包括二少爷了。”锦衣噗嗤一笑道。
“锦青锦涵都题名道姓的,干嘛把我放在所有人里头?”杜云和不满地道。
“好啦。”锦衣见他又开始犯执拗的脾气,笑道,“其实我留恋的是二少爷,然后是锦青,然后是锦涵,少爷,我已经把你排在第一位了。”
“这还像话。”杜云和轻轻一笑道。沉吟许久,杜云和道:“锦衣,你绣个香囊或者荷包给我好不好?”
说到香囊,锦衣忽然想起了瑛兰,或许她此时正拿着已经绣好了的香囊在痴痴地等着二少爷吧,自己怎么能够也去绣一个香囊,遂道:“那我给二少爷绣个荷包吧。”
杜云和见锦衣想都没想就答应,分外开心,转念一想,要是让大哥知道了,他该不会吃醋吧?不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况且大哥才不会那么小器。
提到香囊荷包,这沉寂的夜里锦衣又不免想起了两个哥哥。想起二哥说荷包丢了,要自己再绣一个给他。那天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二哥惊喜地接过自己给他做好的荷包,又让自己闭眼,送给自己那只用草树的根叶做成的蟋蟀,想到大哥故意夺走蟋蟀,自己追着大哥赠他荷包的情景,往事历历,霎时只觉得心里酸涩,眼里一湿,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锦衣,怎么不说话了?你在想什么?”
那边传来杜云和的问话,锦衣赶紧收住了感伤的情绪道:“没想什么呢,二少爷还不睡吗?”
杜云和听她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问道:“你怎么了?”
锦衣只好简略地道:“一时感触,想到了我两个哥哥。”
“对了,你的家人到底出的什么事情,怎么就一下子都没了?”杜云和问道。
“喔,”锦衣忍着伤心道,“只是饥荒而已。”
杜云和听说,也不再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