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头也不回,眼睛仍是直直地瞪着火堆:“吓坏了老爷太太,怎么可以饶恕!不把他烧成灰烬!怎么替老爷太太出气?!”
杜云和见寒香站在一边面无血色,显是还没有完全退去惊吓,而素素却一点类似的的神色也看不出来,反而还冲着火堆怒气冲冲,当下试探着问道:“不会……是你把人头给拿出来的吧?”见素素只是一味狠盯着火堆,却不答话,他转而看向边上的寒香,寒香看着杜云和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给了答案。
见寒香承认真是素素将人头给搬出来的,杜云和吃惊地将目光转向兄长,兄弟俩面面相觑,一旁的福威和福成两人也是瞠目结舌。
这时候的杜夫人已经躺在床上了,大夫也被请进门了,杜青鹤父子等人都围在屋里,等着大夫诊病的结果。见大夫把完脉站起身来,杜青鹤问道:“怎么样?”
“夫人本就气虚体弱,心血不足,有内虚之症,如今受惊过度,一时恐难好转,只能借助药物调理了。待我开些宁心安神的药煎服着吧。”大夫说完,杜青鹤招呼丫头引着退到外间去开药方了。
单连芳坐在一旁,他见杜云柯等人要退出,急忙站起来拉住了杜云柯的手臂道:“表哥,你别走,你留在这里陪着我,我好害怕!”声音仍有些许发颤。
杜云柯拨开她的手道:“你让卉儿扶你回去。”
“不行啊。”单连芳又一把抓住了杜云柯衣袖,道,“要不,你陪我过去,我,我现在腿还在发抖,我……我怕我走不到院门口啊。”
“混账!”杜青鹤心情正恶劣,见单连芳如此,怒道,“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柯儿有事要做,哪有时间陪你!”他一看卉儿道,“还不扶你家奶奶回自己那边去?你们太太已经这样,你要是还在这里一口一个害怕。不是更要加重她的病情!”
“奶奶。”卉儿见老爷发威,赶紧过来扶单连芳。
杜青鹤头也不回出去了。杜云柯走到床前,又看了一眼杜夫人,交代锦珠道:“好好服侍太太。”才出去。
“岂有此理!究竟是谁?是谁要跟我们杜家过不去?!”杜青鹤喊来大管家李福,“赶紧去报官!一定要把这个暗中搞鬼的家伙给查出来!对了。”李福出去后,他又对站在一边的两个儿子道,“人头先留着,等官府来人后,让他们凭此找找线索。”
兄弟俩一听,哪还来的人头,杜云柯老实交代:“已经被烧了。”
“什么?你们烧了?”杜青鹤皱眉。
“不是我们。”杜云和解释,“是嫂嫂烧的。”
杜青鹤一听,说道:“你是说汪素那丫头?”
“是啊。她说吓坏了老爷太太,要为老爷太太出气。所以要把他烧成灰烬。”杜云和道。
杜青鹤听得皱眉,不过既然已经被烧了,也没办法,况且想到素素这是要为自己等人出气才这么做的,倒也不再提了,只说了一句:“她胆子倒是挺大。”
兄弟俩出来,杜云柯招呼福威:“你去看看那边完了没?要是完了,你跟福成两人去收拾一下,丫头们肯定是不敢的。”
正说着话,却见寒香手里拿着一把锤子匆匆又往刚才焚烧人头的那一片去了。兄弟俩觉得奇怪,杜云和忙喊住了寒香道:“拿锤子去那边做什么?”
寒香见问,停下了道:“小姐只说要我拿去,我也……我也没敢多问。”说完。匆匆去了。
兄弟俩更觉诧异,也跟了上去。见寒香一到,素素接过锤子,蹲下身便猛地往已经熄灭了的火堆里锤了下去。云柯兄弟俩见到眼前的一幕,简直难以置信。
“喂!你到底在做什么?”杜云和见素素居然要用锤子敲碎烧不化的骨块,实在看不下去了。“我问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素素一听杜云和开口教训自己,也没给好话:“你看不见吗?单用火不能烧成灰烬,我只好动手了!”她只顾咬牙切齿地要将骨块敲碎,连头也不抬。
“我说你好歹也是女儿家,烧过了也就罢了,你怎么居然还能做出这种骇人的……骇人的举动来。”看到素素做出这种连男人都不敢轻易为之的事情,彻底刷新了素素在杜云和心里那原本就不美好的形象。
素素见杜云和不断聒噪,握着锤子的手一停,转头向他怒视道:“你要看不惯,赶紧走人,没人让你看!”接着继续。
杜云柯见两人起冲突,劝道:“算了算了,云和,你随她去吧。”想要拉兄弟离开。
“我也没说你什么呀!”杜云和见素素蛮横不讲理,气道,“这个姓王的死有余辜,我也巴不得他粉身碎骨!只是没想到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手段居然这么野蛮粗暴,还让人意想不到!大哥,我们走!”
“是啊,我是野蛮粗暴,我还手段残忍呢!”素素把锤子往地上狠狠一扔,噌地站了起来,恨恨地瞪了杜云和兄弟俩一眼,“我天生就是这样!天生就喜欢干这样的事!你们满意了吧?!”说完,怨恨地瞪了一眼云柯兄弟俩,抬腿走人。
寒香见素素走人,赶紧追了上去,想想不对,又停了脚步,转身走到杜云柯面前道:“姑爷,其实我家小姐只是做事鲁莽罢了,她心肠其实很好的,你千万不要误会她。”她怕这么一来,素素会更加不讨杜云柯的喜欢,所以一定要替她解释一下。
回到锁芳馆,想到刚才和杜云柯两人的不快,她心情又极度抑郁,继而眼睛一红,掉下泪来,等到强制克制好情绪,她立即吩咐丫头烧水沐浴,换上干净衣裳,把刚才换下的衣物里里外外一件不落地吩咐丫头拿出去也给烧了。
看到杜家乱成一团,于经心里大快,想到杜青鹤。又愤然道:“杜家那老太婆吓病了,杜老贼倒是很能挺,果然是心黑手狠的人的本色!”
文泽点头,但他心里有个疑问。开口道:“不过,香主,那个王有财跟香主家有仇,香主怎么从来没提起过。”他想也只有深仇大恨才能够令于经做出那么疯狂的举动来,极有可能也是跟于经家人的死有关。上回于经对王有财动用酷刑的时候,他也不便询问,这回忍不住开口了。
于经脸色一变,不答反问道:“对了,你刚才说素素把人头给烧了?还要挫骨扬灰?”
文泽点头,他原本也跟于经想法一致,以为素素见到血腥的场面会受到惊吓,没想到从寒香那里竟然意外探听到这个令他吃惊的消息。
于经拍案道:“好!不愧是我们于家的人,做事果断利落!烧得好!”
文泽听后,却反而沉吟了。沉思了一回道:“香主,恕我多嘴,虽然香主和素素姑娘为家人报仇心切,可是素素姑娘她一个女儿家,我觉得她不该牵涉得过深。她如今这么做法,我怕她会失去常人心性,那样对她来说,我觉得并不是一件好事。”
于经听后,却不言语,反而推杯站了起来:“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办成,我也该走了。阿泽,素素就托你代为好好照应了。”
这天,杜云柯好不容易得闲。杜云和跑过来了:“大哥,怎么?还没查出来?”
杜云柯点头。
却说杜家官也报了,官府对于此事也是极为重视和卖力,可忙得焦头烂额,就是一点线索都找不出来。杜青鹤自是有苦说不出。
杜云和见兄长点头,骂道:“这究竟是哪个阴险小人在背后搞鬼!到底跟我们杜家有什么仇。非要搞得我们家鸡犬不宁!”骂了一回,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不知道这个暗中和我们杜家过不去的人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可他把王有财这个畜生杀了,我倒还真要感谢他。”
王有财的死,解了素素心头大恨。此时的她正站在屋里,看着窗外风景,想到那天单连芳和杜夫人受惊吓的模样,她觉得有必要去探视一下。
她先到了荣殊院,走到杜夫人病榻前,见她双目紧闭,面色暗沉,问边上的锦珠道:“太太没大碍吧?”
锦珠已经听说素素焚烧头颅的事情,所以一看见素素,脸上微微变色,脸色虽是微变,心里却已颇为畏惧,见素素问话,赶紧答话:“本来身子就没好全,又受了这么一番惊吓,所以每天躺着的时候倒是反而多,只有吃东西的时候才扶着坐起来一回。”
素素点头,出了杜夫人这边,转道又去看望单连芳,却见凝辉院的丫头婆子看见她就躲,素素心知肚明,知道是自己的不同寻常的举动震慑到了这些人,当下也不计较。一进门就看见单连芳正规规矩矩地坐着喝茶,
“连芳,你还好吧?”素素进门先问好。
单连芳见素素过来,把端在手里的茶盏放下了,招呼她坐下,说道:“先前几天老做恶梦,不过这两天好多了,没怎么害怕了。对了,我听说你把那个……那个头颅,给烧了?”说这话时,她的眼中带着不确定性。
素素微笑点头:“是啊,他冒犯冲撞了老爷太太,害得家里人心惶惶,我一定要将他挫骨扬灰,替老爷太太报仇解恨。”
素素的话听得单连芳张口结舌,良久才道:“不过,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她对素素的胆大简直难以理解,也隐隐透出一丝对素素的畏怯。
“其实吧,我这人也就是鲁莽。”素素温和一笑道,“有时候做事没个分寸,为老爷太太好的心一上来,做事就不管不顾了,直到后来想想,才觉得害怕。就像我看到你受委屈,我就会不顾一切地帮你想办法,却不会去顾虑自己到底会有什么损失一样。哎,我这人天生就对人热心,认定了对谁好的话,做起事来就莽撞了。”
单连芳想想也对,她能够为了老爷太太还有自己这么不顾一切,看来她对身边的人还真是好得没话说,丫头们暗地里怕她,真是没见识,其实,她这是对人热心而已,这么一想,她对素素更添好感。只是想到那天可怕的一幕,不由道:“我在想啊,那个姓王的……怎么好端端地就死了啊?死就死吧,干嘛死到……死到我们家来啊。”
她见素素啜茶不说话,强咽下一口口水道:“素儿,你说,这姓王的……他的人头都进了我们家了,那他的鬼魂会不会也进我们家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