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正是杜云柯,原本以为锦衣活着回来的他,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镜花水月,得而复失的他这些天又开始用酒来排遣这次的倍受打击。
吴铮见是杜云柯,倒也没多当回事,虽说他对这人曾起过一丝的信任,但既然锦衣说不认识此人,那他也不会多去怀疑锦衣的话。转身正要离开,忽然一怔,因为眼角的余光瞬间被一个物件闪到,他脚下一顿,连忙回过身来,向杜云柯的腰间看去。
只见一枚玉佩正悬在杜云柯的腰间,而这玉佩的形状也是半圆形的,凝神细看,似乎那玉佩上面也有图案,而图案的雕工以及分布都和锦衣的那块玉佩极其近似,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联想起关于此人和锦衣见面时候的情景,他震惊之余,不免举步跨进了包间,细细分辨。怎么会这样?他细细打量过后不由惊诧莫名。锦衣的那枚玉佩他曾仔细看过,那上面是半幅风景图案,而此时杜云柯身上这枚玉佩的图案居然就是锦衣那玉佩图案的延伸,也就是那图案的另一半。假如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不正好是一副完整的山水图吗?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他心里暗暗惊诧。
“哥,你在做什么?”吴绮帘见兄长迟迟不回,遂也走了出来,却看见兄长正站在隔壁包间里对着一名陌生的客人发愣,不由疑惑道。
“喔,没什么。”吴铮见妹子过来,赶紧出了包间。
回到家后,吴铮仔细回想被杜云柯两人拦在回去的路上,锦衣乍见到杜云柯时的神情,杜云柯看向锦衣那伤感的眼神以及锦衣满面泪水的一幕,再联想到自己和锦衣两人在杭州的客栈边上,那个纠缠锦衣的人身边的小厮对着锦衣大喊有鬼的情形,之后几次三番来找锦衣的杜云和,并且又带了眼前这个人来。这么看来,那些人所说的还真有可能是真的。吴铮不禁暗自揣测。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真的认识她,那么会是什么关系呢?而锦衣又为什么否认认识他们呢?想到杜云柯身上那枚如同从锦衣的那枚上面分离出去的玉佩,他不禁蹙起了眉。他是她的什么人?他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兄长,难道……念及此处,他却不敢再深想下去。
自此,吴铮一直在要不要去向锦衣询问杜云柯的事情上矛盾,自从问及锦衣过去时锦衣回避话题以及她恢复记忆后性情突变之后。他就看出她一定隐藏了心事,本来还打算再行探问,替她解忧,可是现在却有些不敢动问了,生怕问出她和杜云柯真有非同寻常的过去。
而自从恢复记忆的锦衣,只要闭上眼睛,那个有着令她恐惧和恶心的男人的面孔就一刻也挥之不去,每当夜深人静,就噩梦连连。而这晚她又看见自己在拼命地跑,却怎么也逃不远那个恶魔的追踪。当在一阵心胆俱裂间被那双罪恶的手抓住的一刹那,她就会惊醒过来。浑身汗湿的她大喘着粗气,从惊惧到仇恨,在梦境和清醒中过渡,满腔仇恨难以消解的她只觉得濒临崩溃,抱膝痛哭。自从恢复记忆,相同的噩梦总是每夜缠绕着她,让她痛苦不堪。
当一缕晨光冲破重重黑暗,锦衣终于熬过了漫长的一夜。跨出房门,天还没有亮透。站在晨风里,她怔怔地呆看着院里的花树。闭上眼睛,强压住内心的伤悲,可等到睁开眼来。却已是满眶的泪水。好不容易风干了眼眶,泪水却还是从紧闭的眼睛里溢出,从眼角滑落下来。
不知站立了多久,身旁娇艳的花朵已开上枝头,看着眼前这娇艳欲滴的花儿,心里的怨恨却又漫上双眼。掐落一株盛放的花朵,她将花瓣一片片摘落下来,遗弃在地上,直到将手里的花瓣摘尽,然后一脚踩上去,狠狠地将它们碾碎。此时在她的眼中,脚下的这花就是害自己的仇人。
正沉浸在无尽地仇恨当中,身后却传来脚步声响。她没有回头,听脚步声应该是吴铮。其实吴铮已过来多时,见锦衣呆呆地伫立,一时并没有靠近。而锦衣掐落花瓣以及将落在地上的花瓣花蕊狠狠踩烂的一幕,一分不落地落尽了他的眼里,最后他终究还是走了过来。
锦衣缓和了脸上的戾气,头也不回地道:“吴大哥,有事吗?”
吴铮看了锦衣一回,说道:“没事。对了,听说我娘叫你过去说过话了?”
“嗯。”锦衣淡淡地应了一声。
“听我娘说,你叫素素,是吗?”吴铮道。
“嗯。”锦衣依然淡淡的。
吴铮听她声音清冷,正要说话,却见小芙找来道:“公子爷,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是要找你说话。”
吴铮一听,向素素看了一眼,说道:“我去看看。”然后转身往门口走去。
“是你?”当吴铮来到门口看见来人时,惊讶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家的?”原来这人不是别人,而是三番五次纠缠他们的杜云和,不过这次吴铮对他倒是改善了态度。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没有恶意。”杜云和满眼诚挚地看着吴铮道,“我今天过来,是想见见令妹,请问她在吗?”
吴铮知道他指的是素素,遂道:“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好了。”
杜云和道:“我想当面跟她说几句话,请你行个方便,让她出来见我一面,就一面好了。我们很快就要回杭州了,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府上了。”
吴铮踌躇了一回,终于还是道:“稍等。”转身进去了。
当吴铮将杜云和的话进去向素素一转告,素素却只是怔怔地依旧背着身子待在原地出神。良久过后,她终于开口道:“麻烦吴大哥去告诉他,让他走吧。”
听着素素凄冷的语音,吴铮怔怔地看了她一回,点头应允。
午饭过后,素素的房门被叩响了,开门一看,是吴铮。
“那个人还没有走,说今天要是你不肯出去见他一面,他是不会走的。”吴铮说道。
素素暗暗蹙起了眉心。难下决断。
“听说他的兄长病了,高烧不退。”吴铮顿了一会儿,又道。
固执地站到了日头偏西,杜云和终于见到了随着吴铮一起出来的素素。杜云和见素素肯答应见自己。说道:“此前多番冒昧,还请姑娘见谅。”
素素听他的口气仿佛已经不再把自己当成锦衣了,垂了眼帘后心里却又一阵失落。
“因为你的长相跟我们认识的一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们才会把你误认成了她。”杜云和看着素素道,“因为得知你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所以我大哥大受打击,这些天一直借酒浇愁,自暴自弃。昨天晚上忽然发起了高烧,怎么都退不下去。所以我才冒昧过来,想请姑娘跟我一起去看看他。就算你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也恳请你过去一趟好吗?或许我大哥见了你之后,病情会有所减轻。我知道我这个请求很唐突,很不应该,可是我见我大哥这么痛苦,我实在。实在是不忍心,也看不下去了。我们很快就要回杭州了,以后这边也基本很少会来。姑娘你就当是做一回善事吧,去见我大哥一面,行吗?”
素素听着杜云和一再的相求,背过了身去,因为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酸胀,如何能面对着他。
杜云和见素素背着身子良久无语,脸上不禁失望之色尽显,叹息了一声道:“好吧。是我冒昧了。告辞。”
“等一下。”
杜云和刚想转身离开,却听得素素的声音响起。他转过身来,见素素仍旧背着身子,但是她的话却在继续着:“你等一下。我去换身衣服就出来。”素素名为换衣裳,实在是因为眼中泪水盈盈欲滴,而需要回避拭干痕迹。
看着素素进去,得到意外答复的杜云和掩饰不住心里的喜悦。
“我陪你去。”当看见素素再次出来,守在门口的吴铮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没事的。”素素看了一眼吴铮,示意他放心。
随杜云和来到钱庄后院,推门进去,素素看见了仰面躺着,面色赤红的杜云柯。
杜云和一进门就问在一边照料的福威道:“怎么样?有没有好转?”
“还是老样子,说着胡话,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的。”福威道。
“嗯,你出去吧。”杜云和说着,走到了床前。
福威看了一眼素素,退了出去。
“自从锦衣离开这个世界,我大哥就经常借酒消愁,本来还以为你是锦衣,没想到……”杜云和看着兄长道,“大哥他大受打击,又开始酗酒,他这个样子,身子怎么好得了。”
素素缓缓走了过去,站到了床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曾经温润如玉的俊美的脸,如今却显得颇为憔悴。她只觉得一阵揪心的痛,眼睛再度发涩。赶紧撇过了脸,生怕被边上的杜云和发现。
两人静静地在屋里站了一回,素素瞥眼看见床头放着的一个水盆,水盆里面是一条湿巾子,她伸手探了一下杜云柯的额头,仍是滚烫,遂坐在了床头的凳子上,伸手进了水盆,将巾子拧成半干后,敷在了杜云柯的额头上。
看着素素居然出手照顾兄长,杜云和感激地道:“谢谢你。”
素素没有说话,这是她该做的,又何须道谢。看着眼前被病痛折磨的脸,她有的只是心痛。原来他对自己的感情还一如既往,为什么?为什么不把自己忘掉?如今自己已经不是干净的身子了,如何还有资格得到他那般纯粹的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