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是……推了她一把,谁知她头撞在椅子上,然后……然后就像疯了一样地跑出去了。”吴绮帘心虚地道。
而此刻犹如从一场大梦中醒来的锦衣,几欲发狂,以前的种种犹如狂风巨浪般奔腾而来,可以忍受再多的折辱,可是不能接受自己原本冰清玉洁的身体已经遭到了玷污。站在风里,她不断地想要推开这些记忆,可是却怎么也阻挡不了它汹涌的来势。
泪流满面的她不断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这样的自己还要活着,活着做什么,如今的自己活着只能是痛苦,以后又还有什么脸见人,又怎么还能去见那个深爱的人。
吴铮跑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锦衣的踪影,等到心慌意乱的他在一处河滩边找到锦衣时,见锦衣正一步步走向深水里。 吴铮大骇,快步向她跑去,蹚进水里一把将锦衣扯住了道:“你要做什么?!”
“不要管我,让我死,让我去死!”锦衣满面泪痕的挣扎着试图推开吴铮。
可吴铮在看到她要寻短之后,哪里还敢松手:“你到底要做什么?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这样!”
“让我死,我求求你让我去死……”锦衣根本不去听吴铮的话,一个劲地挣扎着哀求道,“我不想活了,你为什么要救我,让我那次死掉不就好了,你放开我,放开我……”
“你清醒一点!”吴铮牢牢地扯住了她道,“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啊!如果是因为绮帘的话伤了你,我代她向你道歉。”
锦衣却一味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吴铮的束缚道:“我现在只想去死,求求你放开我……”
吴铮实在扯不住锦衣的疯狂挣扎了,只能将她紧紧抱住了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你说出来,我才好帮你解决啊!”
锦衣被吴铮牢牢地箍在怀里,直到挣扎得精疲力竭,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醒来的时候,发现已在吴家自己住着的房间的床上。睁眼看见吴夫人、吴铮和吴绮帘都在,见到吴夫人,锦衣想说话。可是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见锦衣醒来,生怕被女儿推伤了锦衣脑子的吴夫人欣慰地道:“醒了就好,我去让人给你熬汤。”
“夫人,”锦衣见吴夫人转身。终于开口道,“不用了,我……喝不下。”
吴夫人见锦衣这么说,只能点头道:“那好吧,你好好歇息吧。”
吴绮帘原本心虚,锦衣的突发状况让她害怕,可是见锦衣醒来后,又不想对她认错表态什么的,见母亲出去,遂也跟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了吴铮。仍旧担心地看着锦衣。
“吴大哥,你也出去吧,我没事的。”锦衣侧过了脸去,不再看吴铮,只是无力地说了一句。
吴铮看着锦衣踌躇了一回,终于道:“那好,你好好歇着。”然后转身出了门,掩上了房门。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那丫头怎么就忽然要寻死?总不会就因为帘儿推了她一把就这样吧?”吴夫人道。
“说不定她就是这样的人,见我要赶她走,她就故意使出这一哭二闹三上吊来。”吴绮帘道。
“绮帘。我们跟她相处了半年多了,难道你觉得她会是这样的人吗?”吴铮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吴绮帘嘀咕道。
吴铮不再去理会妹妹,对母亲道:“娘,不管怎么样。先等她稳定了心绪再说。”
吴夫人听儿子这么说,也只有沉吟着点头。
而躺在床上的锦衣,泪水却在不停地流。此生既然再没有脸见心爱的人,那么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此生既然注定失去了属于自己的快乐,那么活着又有何意义。既然活着已了无生趣,为什么老天还要让自己活着。活在世上承受这难以承受之痛。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恶魔一样的人,那样折磨自己还嫌不够,非要把自己推进无底的深渊,把自己推进永不能翻身的炼狱。为什么委屈不能求全,为什么曾经的宽容却换不回一丝宽宥,为什么最亲的姐妹眼睁睁看着自己落井还要下石。想到太太的冷酷,单连芳的张狂,锦绣的阴毒和瑛兰的狠心,锦衣感觉一阵恶寒。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伤害任何人的自己,却得不到她们一丝的宽容?反而被伤得如此之深。虽然在杜家自己只不过是个奴婢,可是非要把自己逼上如此绝路吗?人的心怎么可以如此狠毒!
闭着眼睛,泪水却还是从眼角不断滑落,为什么?为什么不让自己就这样睡去再也不醒来,那样就不会再如此地痛苦,生不如死了。
“又没吃?”当吴铮看见自己吩咐小芙拿过去给锦衣的饭菜原封不动地被小芙端了回来,皱眉道。
“嗯,她说不饿。”小芙道,“我劝她多少吃点她也不理。”
“给我,我去。”吴铮接过小芙手里的饭菜,亲自端了过去。
一进门,就见锦衣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吴铮放下饭菜道:“起来吃饭吧。”见锦衣只是呆呆地看着帐顶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他不由蹙眉道,“你不吃饭,难道要绝食吗?”见锦衣反而闭上了眼睛丝毫不想理会自己,吴铮走到锦衣床前,说道,“好,既然你不吃饭,那你跟我说说,到底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好端端的忽然变成这样?”
“吴大哥,你不要管我了,我不饿,我饿了自然会吃的。”锦衣终于闭着眼睛开了口。
“我让你现在就吃。”吴铮道。
“我现在不饿,饿了会吃的。”锦衣道。
见锦衣如此,吴铮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叮嘱道:“那你可要记住了,饿了一定要赶紧吃。”
“嗯。”锦衣闭着眼睛微弱地答应了一声。
到了第二天晚上,吴铮得知锦衣还是粒米未进时,终于忍不住了,一进锦衣的房间就道:“你真要寻死吗?那你好歹也说说原因啊!到底为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吴绮帘见兄长过来,也跟了过来,看着一脸灰败的锦衣,说道:“哥!她要不吃就随便她好了,命是她自己的,她想怎么样别人还能管得了?只是要死也死到外面去,我们救了你,难道还要替你收尸吗?”
“绮帘!你在胡说什么!”吴铮推了一把妹子道,“你给我出去!”
吴绮帘见兄长还护着锦衣,不由嘟了嘟嘴,跺了跺脚出了门。
“对不起,吴大哥。”锦衣终于吃力地坐了起来,然后下床,缓步走到了桌边道,“吴大哥,谢谢你。你出去吧,我这就吃饭了。”
吴铮见锦衣起来,脸上已露了笑,这会儿看她走到桌边,又听她说准备吃饭,遂喜道:“好,那我出去了,你赶紧吃吧。”
见吴铮出去,锦衣在桌边坐了下来,拿起了碗筷。可是一口饭含到嘴里,泪水却已经滴落到了碗里,饭无论如何咽不下去,泪水却不断从眼眶里涌出。想到单连芳和锦绣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想到就是因为她们,才让自己的清白葬送在那个淫贼的手里,让自己受到这一生都无法挽回的伤害,害自己从今往后与快乐绝缘,锦衣的眼里充斥着无尽的怨恨。对,要深深地诅咒她们,诅咒她们遭到报应,诅咒她们没有好下场。
砰地一声,手里的碗筷重重地撞向了桌面,怨恨就像被堤坝堵住的洪水一样在她身体里面冲击,她咬牙承受着痛苦的回忆一遍遍煎熬自己。对!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死去成全她们!就算再痛也不能就这么死掉!因为在自己死掉之前,一定要先看到她们是如何粉身碎骨的!
怔怔地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她摘了下来。看着这当初的定情信物,回想杜云柯送给自己时候的情景,她的泪水滴落下来,打湿了玉佩。原本以为今生可以和他长相厮守,没想到竟要让自己跟他生生分离。如今自己已非完璧,如何还能戴这无瑕的白璧,如何还有资格戴他送的东西。含泪将玉佩放了下来,她已然泣不成声。
想到杜云柯那天在树林里对自己的告白,锦衣伏在桌上痛哭失声。想念他的心情一如既往,很想很想再看看他的脸,再听他温和地对自己说话,再看到他对着自己微笑。可是却再也没有资格得到他给自己的微笑了,这一生都没有资格再回到他身边了。在沉沉的夜色里,在漆黑的屋子里,就那样怔怔地坐着,任泪水长流……
当清晨的阳光升起的时候,锦衣掩藏起了所有的伤痛,既然决定活着,又无处可去,那么就该去药铺帮忙,然后继续刺绣挣来银两,以贴补自己的开销。以后即便有余,也该如数交给吴家。她在心底下定决心,即使活得多么卑微如何艰难,也要看到仇人的结局。
“身子好了吧?”吴夫人见锦衣过来,问道。
“是,好了。对不起,夫人,我……”锦衣想要道歉因为自己的寻死觅活而对他们家所造成的混乱。
“如果是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吴夫人道,“我只是想要问你,那天你究竟因为什么事情想不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