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家,随便煮了点东西吃了便躲进了房里,在这个家里感觉越来越尴尬了。
“爹,我们什么时候建房啊。这在家里,什么都不方便。”房间里,李小寒悄声对着李贤东说。
“嗯。”李贤东闷声点头,他现在也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外人。
“家里的钱,先得留一份出来给娘看病。以往娘都是找游方郎中开的药,这么多年了,不成。咱们现在有钱了,我们去仁和堂找大夫,仁和堂的大夫肯定比游方郎中好。”
李小寒此话一落,李贤东和王氏眼里立刻闪过了光。
“不过,在娘看病吃药之前,我们须得先建房搬出去。”
赶紧走,有多快走多快,离这个家有多远走多远。
“明天我去一趟城里,把建房的砖瓦定了,然后再去求一个动土的好日子。”李贤东想了片刻,接话道。
李小寒对建房子的流程不熟悉,现代人一般都是买商品房的了,即使是自建房,也有那种成熟的施工队,签了合同,大部分问题都有专业人士帮忙处理。
幸而她爹在老宅扩建过房子,对这些有一定经验,李小寒只管鼓动她爹,“嗯嗯,爹,一定要把咱们家的房子建得又宽敞又舒服。”
咱们家的房子。
李贤东被这句话打动了。
现在有了钱,李贤东也不为建房的钱发愁了,心里瞬间腾起了无限幻想。
房子,房子。
自己的房子要怎么样的呢?
一定要又大有宽敞,要建砖瓦房,要四间正房,再东西四个厢房好了,倒座房不用……
次日一早,李小寒一家三口早早的出了门,避开村人,先把昨天移植的三七浇一遍水,然后李贤东独自背着背篓往城里赶,背篓里是王氏往日织的草鞋。
“爹,你订了砖瓦算了日子就赶紧回来。咱们家以后你就是顶梁柱,我和娘全靠你了。”李小寒满眼都是依赖和信任,抬着头眼巴巴望着李贤东说道。
李贤东被左一句顶梁柱,右一句全靠你了,激起了无穷的责任感和动力,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被需要被肯定过,下山往城里的路,走的那是疾如风火。
转头,李小寒一脸淡定,“娘,咱们继续上山找三七吧,也许能再找到呢。反正咱们现在分家了,就不必再干这家务活了。”
王氏只是被压得懦弱,又不是傻,顿了一会,不知哪里生出来的胆子,背起背篓,两母女进了山。
忙碌的时间总过得特别快,转眼间,日落黄昏,王氏和李小寒两个女人才赶忙从林间出来,晚上的山里可不安全。
母女二人回到家里,眼看着天色将暗,李贤东才匆匆忙忙从城里赶回来,满头大汗,脸色通红。
“爹,来,喝碗水。”李小寒忙把早晾好的水递过去,九月的天,下午还是潮热的,他爹估摸走了一个下午。
“定好砖瓦没有?算好日子没有?”李生礼见大儿子从城里回来,问了一句。
“说了。算了,后日。”李贤东呐呐的说。
“行,后日,我让你两兄弟去帮你。”
建房子的话说完,两父子又陷入尴尬的沉默。
半晌后,李贤东低头闷声说道:“那爹,我先进去了。”
“嗯。”李生礼叹口气。
时间过得快,很快便到了破土的这天。
李生礼带着李贤东、李贤西、李贤南三兄弟,四个人埋头割草。
要先把宅地上的野草割掉,然后把草根耙干净,把地整平整了,方能进行下一步,不然野草疯长发力,能把地基毁掉。
李小寒觉得不太对劲 。这辈子,可不像现代,各种现代化工具和配套的工人,她家建房子,就自己祖父、亲爹和两个叔叔四个壮劳力?哪怕现在只是打地基,那也不对啊?
不对。
有哪个地方不对!
李小寒百思不解。
李贤东觉得自己很失败。
平山村的传统,挖地基这种力气活,亲近的兄弟和族人都会来帮忙,等真正盖砖瓦了,那才请建房师傅指导。
如今他挖地基,不仅没有亲近的族人,帮忙的也只有亲爹和亲兄弟。
李贤东十分惶恐,又十分不解,他只以为是自己人缘不好,又对分家之后的生活带上恐惧,不敢面对,只能下死力干活。
李小寒一边跟着王氏收拾荒草,一边心里嘀咕到底是为何。
“娘,咱们家建房子,通知其他人了没有?”李小寒皱着眉头问。
“通知谁?”王氏一片慌乱,她本能的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不对,却无法找到出路,“我不知道啊。不是,告诉爹就可以了吗?”
啊!
找到原因了!
李小寒心内扶额,一时之间无语,又无奈。
李贤东和王氏因着性格原因,一直避着村人干活,没有一个交好的人家。
而按照平山村的习俗,谁当家,谁话事,她祖父撒手不管,他爹还没意识到自己当家人的地位,撑不起这种人情往来,导致没有一个人来帮忙。
老实人玩不转啊。
看着自己埋头卖力狠干的爹,李小寒很头痛。原因找到了,但现在如何破局。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种大事,是要当家人亲自去请表示慎重的,如何劝说自己爹呢?而且自己爹现在这幅情态,能听得进去吗?
还是指望自己祖父?
算了,祖父就不指望了,还是想想其他方法吧。
李小寒一边低头干活,一边疯狂搜索脑海中的记忆。
待到下午, “娘,我离开一会。”
李小寒想到办法了,但不确定成不成,只是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多犹豫了。
“嗯。”王氏现在心神不宁,点头应是,只觉着自己的女儿飞快溜走了一炷香功夫,然后又跑回来了。
晚上,李贤东几人干了一天,回家后各自回房歇着了了,一直低头弯腰割草刨地,不是一个轻松活。
“当家的,我听老三说,老大今天建房没人去帮忙?”陈氏给李生礼端来洗脚水,担忧的问。
“嗯。”李生礼闷声说到。
“要我说,老大也是独了点,村里一个交好的人家都没有。人说爹强儿子便弱,他们这是依靠你习惯了。现在分家出去了,一时半会立不起来,还是得靠你。”说着,陈氏悠悠叹口气,“等咱们老了,老大也没有个儿子,以后只能靠长荣了。”
李生礼低头洗脚,不说话。
越想越觉得陈氏说得对,越想越觉得丢脸,李生礼干脆一盖被子,倒头便睡。
陈氏将洗脚水倒出房外,夜深无人,她对着黑暗勾了勾唇。
李贤东这边,王氏小心翼翼的说,“娃她爹,要不我明天也一起刨地吧,小寒帮着挑碎石头,除杂草这些零碎活都可以。”
“不用你,挖地基活重,张大夫说你的身体得养。”李贤东看向黑暗的前方,咬着牙关,声音带着老实人的执拗与狠,“爹他们愿意帮咱们就领着情,不愿意我一个人狠着干,一天不成,两天不成,三天、五天、十天总能成。我一定会把咱们家建起来。”
“嗯。”王氏不敢再劝说。
而东倒房这边,李小寒想着堂妹有没有将自己的话带到啊。要不要明早再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