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赛一路经过了七八个村庄,渐渐的,村庄越来越大,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吃着各种野果,渴了就喝几口河水,毕赛经受着许多人的围观、冷眼和驱赶,但偶尔也会有好心人给上一点吃的和几件不能再将就的衣物。
毕赛还有过好几次被狗追的经历,其中一次,要不是毕赛反应得快,差一点就被咬个正着,让他好一阵庆幸。若是被咬坏了腿,谁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
要是白云还在身边,哪会有这种境遇?白马的蹄子能活活踢死这些势利的恶狗。毕赛郁闷地将手中的一颗石子远远扔开。
白云,你现在在哪呢?你还好吗?一定要保重啊,我等着和你重逢的那一天!要不是你的勇敢,我就活不过那天晚上,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白云,你一定要活下来啊,要不然我会内疚一辈子的。毕赛在心里默默说道。
有一天,走到一处无人烟的荒野,毕赛终于忍不住仰天大喊:“白云!白云!你在哪呢?”
寂静的荒野,没人能回答他,除了被他的呐喊惊起的众多鸟雀扑棱之声。
也有些《〗,时候,他会犹豫,会彷徨,恨不得立刻掉头奔向草原,奔向阿妈的怀抱,哭诉一路的委屈,可最后他总是会忍住这种冲动。
我是男子汉,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毕赛这样默默告诉自己。
况且,很有可能他还没有回到草原,就已经死在了遥远的归路上。谁知道现在离云蒙草原有多远了呢?这里的语言又听不懂,根本就没办法问路。
这是一段孤独的旅程,毕赛宛如一个流浪的小乞丐,一路感受着世间百态,不过九岁的心灵,却渐渐有了一些不同。
走走歇歇,八天之后,居然也让他走到了一个相当繁荣的镇上。
新码镇虽然是个镇,却是个整洁繁华的大镇。
长檐斗拱,青石铺路,井字大街。气势不凡的牌坊、木柱青瓦的楼阁,鳞次栉比的商铺到处都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这里本来是个不起眼的小渔村,因为位于澧江与沅水的交汇处,有一块天然的好地势。六年前,颇有眼光的知府通过种种人脉,竭力在这里建了一个大码头,通过各方努力,慢慢的,船来船往,竟形成了一个规模远超县城的城镇,这里也因此被命名为新码镇。
因为是新建,地价也格外便宜,在知府大人的监管下,镇上的格局和建筑都十分规范,大街小巷、商铺摊位,都是规划得规规整整、宽宽敞敞。大街上居然能并行四辆马车,所以再多的人,这街上也不显挤,也因此,来这买卖采办的人也格外的多,几年下来,就形成了一个良形循环。光是这一点,就不得不感叹知府大人的高瞻远瞩。
尤其是当初那个小渔村的村民,更是对知府大人感恩戴德,过年过节,都会自发的置办一些礼物托人送到知府大人手上--没有知府大人的极力争取,哪有他们现在富得流油的日子呢?除了个别实在扶不上墙的烂泥,现在哪个不是在吃香的喝辣的?
新码镇外江面宽阔,水势平稳,是澧江流域数一数二的大码头,
北方一带的皮毛、药材等从水路源源运来,再由此输送出去,南方等地的丝绸、棉布、茶叶、瓷器、日用百货,自四方源源运来,再由此转水路运走,“日有千人拱手,夜有万盏明灯”,时常呈现出百货山积、帆樯如林的景象。
毕赛新奇地看着码头。
码头外的江面上,停着两百余条大大小小的船只。不时有船扬帆而来,也不时有船启航而去。
数十丈宽的码头上,穿流不息的人群中,有数十上百个浑身黝黑的壮年男子打着赤膊,肩扛手抬的,或是往船上装货,或是从船上卸货。
唉依哟嗬!唉依哟嗬!
不时有响亮的号子声远远传来,听得人热血沸腾、浑身冒劲。
眼睛发亮的毕赛盯了码头半天,觉得这事他能干!
从三岁就开始跟着罕格阿爷练拳的毕赛,力气在云蒙草原可是众所皆知的,都快比得上有些成年人了。
身体已经没有大碍,虽然精神还不是很好,但休息几天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不如就在这里找个事做。
毕赛看了许久,才跟着人群走进新码镇。
毕赛还以为以前逛过的集市就算是热闹的了,想不到这里比集市要热闹得多。到处都有不少两三层高的楼阁,精巧漂亮的牌楼,真是气派,看得毕赛目瞪口呆。
金银铺、药铺、书铺、铁匠铺、当铺、客栈、赌坊等等,应有尽有,竟然有条街角还有座寺庙,寺庙内有一棵参天的榕树,茂盛高耸。
走在街上的人,男女老少,富绅穷民都有,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有吃的、玩的、穿的、用的,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叫卖声、询问声,讨价还价声,还有小孩的欢呼哭喊声,全向毕赛涌来。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毕赛兴高采烈地走在人群中,东张西望,却不知周围的人都在嫌弃的看着他。
等他察觉到旁人眼中的厌恶之色,再低头看看自己满是泥巴的脚,脏兮兮的手,身上带着的微微酸臭,小脸一红,急匆匆地往镇外走去。
镇外面就有河,他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只不过当时太过兴奋,没有想到这件事。
毕赛找了个被树挡住的浅滩,三两下脱掉衣服,不顾水的凉意,赤裸着泡在河里,从头洗到脚,还将衣服上的泥巴洗掉,然后挂在树枝上等着晾干。
毕赛再一次决定就在这里呆着,再不往前走了。
“阿嚏!阿嚏!”
当毕赛洗完头发和身体,清清爽爽的从河里站起来时,一个接着一个的喷嚏跑了出来。
毕赛赶紧站在树下一套又一套地打着罕格阿爷教的拳法,活动起来,所幸这里没人看见。
衣服挂在树枝上,风吹日晒,很快就干了。
毕赛这才停下打拳,将衣服穿上。
大病未愈的身体,经过这么一折腾,又虚了几分,但是不这样清洗一下,他担心呆在镇上会被人赶跑。
夕阳西下,虽然还穿着旧衣服,但已经干干净净的毕赛,迈着稳稳的步伐,揣着满满的希望,再一次朝新码镇内走去。
金色的阳光照在毕赛尚显稚嫩的脸上,让他的神情更显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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