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湫脚程快,从极北域到沃州,统共只用了两个时辰多些的时间,沃州附近转了遭,涂念搭眼一瞧,选了处杳无人烟的空巷落脚。
一落地,涂念没着急别的,率先捏起个诀,摇身一变成了个男子打扮,变完后掏出铜镜瞧上两眼,看着满意了,这才把伯湫挂上腰间,又把装符箓的木箱抱了出来,手一背,踢着外八大摇大摆地往巷子外走去。
看着她这大爷样,伯湫忍俊不禁,“怎么弄成这个鬼样子?”
涂念不以为意,“出来搞钱嘛,多少得低调点。”
伯湫诚恳道:“好另类的低调,在某种程度上,这已经是超越高调的存在了。”
真不是他夸张。有上回赩炽那事,为防悲剧重演,涂念这回特意把脸也给变了,并且从头到尾给自己收拾了身配套的。
胡子拉碴、半秃顶,上身领口半敞,露出一截泛着油的内衬,下身套了件不合身的拖地长裤,一双只提了一半的布鞋,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躲在裤脚下。
事实证明,作为一名专业搞设计的,有多擅长规避雷点,就有多擅长赋予雷点,这身打扮出去,她就不信还能闹乌龙。
为了掩人耳目,涂念选的落脚点离着沃州有些距离,现下出了巷子,还得穿过两条小路才能到。
就这么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涂念瞧见了沃州的正门,其实更准确地来说,那是山石之间腾空的一个洞,与豪华绚丽不沾边,但是能轻易抓取人的眼球,因为那个洞十分规整,漆黑的洞口处,时不时地还会吞吐进出些行色匆匆的人。
在进入那个洞之前,人们很难想象,洞的另一边究竟存在着一个怎样的世界,但真正去过一趟后,他们就会知道,那个世界其实也好说。
沃州,可以大致理解为商圈。
自然了,修仙界这么大,商圈不可能只有沃州这么一个,不过相对于其他商圈来说,沃州这处的丰富度和包容性要更强一些。
什么高档的美人宝物、灵器丹药,又或是不入流的风月场所、违禁黑货,只要能想到的,这处都能找到,有点法外之地那意思。
毕竟练摊嘛,当然得是市井环境才更符合气质,涂念来这,看上的就是这点。
更重要的是,在这里,没人会为了三两个小钱去找谁的麻烦,说白了,来这处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当冤大头的实力。
不过事无两全其美,与绝对自由的商贸相对应的,是沃州绝对混乱的治安,在沃州的确没有人会因银钱而争执,但一个擦碰、一句口舌之争,都可能会引起一场暴动。
这也是伯湫不太乐意让涂念来此处的原因,钱是好赚,却也实在危险。
有人粗略地估算过沃州每年的死伤人数,毫不夸张地说,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入不敷出。
因此在沃州做生意的人,几乎都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起来的,没经验的小白来这,要么折在老油条的算计之下,人财两空;要么无欲无求,赚个快钱算完。
涂念显然是后者。还是那句话,她是个知足的人,视财如命者,大多逃不过被金钱反噬的命运,所以她选择小富一把,夹着尾巴做人。
穿过洞口来到沃州的过程,令涂念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千与千寻,虽然她在原著中读过,大概知道这地方的纸醉金迷,但当她真正亲眼目睹时,还是被此处的真实面貌狠狠震撼了一番。
金砖银瓦在这儿,不过是最俗套的装潢。只说她最面前的这家灵器铺子吧,狐尾琉璃填成的门窗,天罡石排成的瓦片,就那一堵墙,用的都是黑精金炼的砖石平铺成的墙面,品质与当日在玉折库里见到的那种相比,只优不劣。
仅仅装潢就已经这般财大气粗,可想而知这家铺子所产出的灵器,能用到多么珍贵的材料,又将会是多么地贵重。
而这也不过是众多商铺中的其中一家罢了,其余的什么符箓铺子、丹药铺子,各种精怪皮毛脏器和灵药灵植的卖家甚至还要更夸张。
除此之外,随处可见的元婴修士同样令人咋舌,他们或是独行,或是跟在各种富家子弟和商人老板身后,其身上的气质与涂念大比武时见过的正派弟子全然不同,个个儿眼神中透露着一股阴狠的杀气。
还有不尽其数的勾栏、散摊,美人、牛郎。涂念一向喜欢繁华,什么步行街、商业街,越人满为患的地界儿,她越喜欢去,但饶是她北上广深各种商圈都逛过,现在竟都挑不出任何一个地方能与沃州相比。
看她怔在那里,伯湫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便说:“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北邙山离得这里不远,现在去的话,太阳落山前还可以卖一阵……”
“真好看啊,这儿。”涂念忽然感慨。
“?”原来这妮子怔住就是在想这个吗!?
伯湫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浪费感情。
“那就先找个摊位吧。”涂念自说自话,抱着木箱子开始满街的遛达。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涂念觉着这话真不错。顶着这形象一直遛达到现在,什么狗血剧情都没出现过,以至于她甚至有种想要往后就用这个形象过活的冲动。当然也只是冲动而已,真正要用这个形象,那对她个人来说还是蛮有挑战性的。
走走看看,涂念最后决定在家青楼附近支上摊子,原因也很简单嘛,这地方流水多,纨绔也多,指不定哪个美娇娥看上了她这符箓,撒个娇,招来公子一掷千金给她包圆儿了都有可能。
“就这儿吧。”
路上借鉴了几个散摊,涂念一个诀捏出,在面前变了个桌子出来。她把那木箱摆在最边上,之后十张符箓一组,在桌上挨个儿排开,最后提笔写了张字条贴在木箱正前面,上书“十上品一组”。
做完了这些,她满意地在桌边靠着等开张,等着等着,没许久,又觉着哪里不对劲儿,一拍脑壳,抬手变了个小躺椅出来,翘着腿往上一躺。
得,齐活儿!这下真是万事俱备,只欠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