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费力的睁开眼睛,好像一个月来的所有后遗症一股脑的全部涌进身体,原本在桃花源中酣畅淋漓的胜利带来的喜悦顿时被冲刷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满满的疲惫和酸痛。
好在这些突然施加的负面只作用于赵昊的表层,也就是俗称的皮外伤。
光线并不炫目,甚至有些黯淡,赵昊慢慢睁开眼睛,任由阳光一点一丝的纳入眼睛,眼前模糊的事物渐渐清晰。
这是一座茅草屋,稀松破烂,因为赵昊躺在床上,都能透过窟窿看到外面的天空。身下躺着的,也只能勉强定义为床,其实就是快木头板子,上面铺了些稻草棉絮,稍有挪动便听到嘎吱嘎吱的响声。
赵昊勉强翻身,看到搭在墙上的“桃花依旧笑春风”,暗想:没想到这伞也跟着我一起出来了,好在没有丢失。
“这位公子,你身子还没好,快快躺下,你的包裹我们分文未动。”门外走进一个佝偻着腰的老汉,胡须花白,被一个花脸小姑娘搀着,步履蹒跚,欲急忙冲到赵昊身边扶他躺下。
“老爷子你慢些!”赵昊一步迈做两步,大步流星到老者面前,◎,这样的热情他实在无法消受。
扶着老爷子做到位子上,赵昊在旁又搬了个小木凳,说道:“老爷子,我的身体全都好了,不劳您老如此大费周折,真是折煞小子了。”
“公子可是已经昏迷大半月了,怎可能一睁眼就全部康复,公子还是上床好好歇着,让小兰给你熬碗鱼汤好好补补。”
赵昊打量了下那个叫做小兰的姑娘,脸颊上落着烟灰,但隔着瞧去,身子瘦小,姿色也是寻常,并非什么出落的花容月貌的俊俏娘子。
小兰紧张的双手摆弄衣角,被赵昊瞧的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似这里是赵昊家,她反倒是个外来人一样。
看出小兰的窘迫,赵昊收回眼神,对老者说道:“老爷子,还不知您贵姓,此番容您搭救,否则赵昊这条命,就真交代了。”
老爷子赶忙摆摆手:“公子原来姓赵,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没有我们搭救,也会一切平安的。”
后又说道:“小老头姓易,这是小老头的孙女易兰。当时就是小兰在河边洗衣时候,发现公子漂在河岸上,这才将公子背回来的。”
赵昊点点头,感激的点了点头,以易兰小丫头的小身板,把他从河边拽回来,想必很费力吧。
“易伯,请问下眼下这是何处?”从老者的话中,赵昊推测出起码在水上漂流了数日,顺流而下才被易兰发现。
“这里是即墨镇下不远十里的一个村庄,叫连山村。”
即墨镇,连山村?
赵昊翻遍脑海,却没寻到齐国有任何叫即墨镇的地方。
“敢问易伯,这即墨又是在哪里?”
“即墨,就是东莱郡咯。”
赵昊身子微微一怔,东莱郡他自是听过。这可是位于齐、宋边境的一郡。他一个水上漂流,居然漂出了齐国,落在了宋境!
“赵公子?”
易伯多声呼喊,才将赵昊的思绪拉过来。
赵昊还想着早点回到齐国皇城临淄,揭破赵磊的阴谋呢,但此刻一句东莱郡,却打破了赵昊所有幻想。
随后老伯让赵昊好好休息,小姑娘易兰羞滴滴地给赵昊盛了一碗乳白浓稠鱼汤,也下去干活去了。
空腹许久,乍一闻这朴素的未加任何调味的鱼汤,赵昊也觉是世上佳珍美味,远非之前所加起来吃过的美味所能比,浑身的细胞仿佛都被调动起来,充满了活力,争先恐后吸收着浓郁珍馐。虽只有三条巴掌大小的小鱼,但赵昊也喝了个美,胃内暖洋洋的。
赵昊喝完鱼汤,再也坐不住。身子僵硬了月余,他此刻想做的,就是站起来伸个大大的懒腰,将浑身筋骨都释放一遍。
端着碗走出小屋,赵昊在右边茅草随意搭建,泥土和成的土灶旁,看到了蹲在地上正在吃饭的爷孙两人。
赵昊走上前去,却又瞬间停住了脚步,心中一紧。
他远远的看见,易老伯和小丫头易兰碗里,是一碗汤水,里面漂着些许糟糠菜叶,两人吸溜美滋滋的吃着。
自己在屋里,吃的是鱼汤。这易家老小,却蹲在外面吃的是糟糠菜叶,赵昊鼻头一酸,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他此刻如何不知,那鱼汤,已是这对老小所能提供给他,最好的食物。
“小兰啊,你晚上再去村口,看能不能捉条鱼回来,赵公子刚苏醒,身子骨弱,需要补充点营养。”易老伯控了控木筷,一口将碗里所剩,吃了个干净。
“爷爷,河里早就捉不到鱼了。村子里的陈老板包了鱼塘,将河里的鱼全引到他家鱼塘,今的三条小鱼还是咱家编织竹篓换来的。”易兰委屈的说道。
赵昊听到这里,更不是滋味,心里沉甸甸的。
易兰抬起头,眼睛惊恐的瞧着,嘴里喃喃道:“赵,赵公子。”
易老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道:“赵公子,赵公子怎么了?”
易兰伸手指了指后面,易老伯转过身瞧见赵昊,匆忙将手中饭碗放在地上,站起身来:“赵公子,你不在屋里休息,怎么又跑出来,你身体初愈,着凉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赵昊摇摇头,在金盆洗手大典上,他是不可一世的狂生,可以谈笑间力抗四大高手。
可此刻他面前,只是一老一弱,手无缚鸡之力,可赵昊却感觉自己心伤了,彻底败下阵来。
“老伯,你何必……”
易老伯憨憨一笑,道:“知道公子苏醒后不日就会离开,我们贫苦人家也没什么好拿出来招待的,只有煲碗鱼汤,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赵昊怔了许久,幽幽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看到院子角落摆的竹篓,赵昊才道:“老伯,不行你教我编竹篓吧。”
“万万不可,公子金枝玉叶,可不能做这粗活。”
赵昊摆手:“我并不是什么公子,我是个落魄的江湖人,要不然怎么可能泡在水里,顺流而下。”
易老伯拗不过赵昊,最终叹了口气答应,与赵昊坐在小凳子上,开始编竹篓。
“老伯,这一个竹篓能卖多少钱?”
“一文钱一个。”
“销量咋样?”
“啥是销量?”
“就是卖的咋样。”
“唉,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