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宁左手拿着酒杯喝着清酒,十分钟前SCP-CN-655简单地询问了他一下后是否需要帮助,在得到姬宁肯定的回答后就再无声音,此刻他右手的肌肉以及骨骼正在被SCP-CN-655包裹,以一种奇异的姿态正在复原。
其实在问之前,SCP-CN-655就已经开始修复,它只是想给姬宁一些尊重,它很清楚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希望把所有事情都掌控在手心里,哪怕他们其实做不到。
“祭典的事楚朝颜已经上报给scp基金会日本分部了。”姬宁只说了这样一句话,言下之意在座的几位少女了然于心。
“投票决定吧。”面色因为酒精而微红的阿芙拉拍了拍桌子,气鼓鼓的她看起来像一只挥舞着拳头的玩偶小熊。
毫无争议的全票通过,凯瑟琳平静如水,她默默地想着,看来学分还是只能在假期里挣取了。
上野津久喝光了整瓶烧酒,从刚刚起他就一直观察着这些年轻人“你们不是记者,也不是警察,没必要掺和进来。”
“上野警官,我们也是正义的伙伴啊。”阿芙拉很严肃地看着上野津久,眼中的光芒让上野津久下意识将酒瓶摸过来,但刚一触碰到却想起自己已经喝完了。
这已经快二十年没再听过的称呼让上野津久微微失神,他很快就将茫然若失的眼神收了起来“我也曾年轻过,知道劝不了你们,不过要想清楚啊。”
“上野警官,不光是她其实我们都会魔法少女的变身。”姬宁微笑着给出了回应。
等到众人走出居酒屋,凯瑟琳和阿芙拉乘坐着上野津久的车去他家里拿取他多年来积攒的资料,秦墨扶着负伤的姬宁向酒店走去。
“我那里有些水果。”秦墨轻轻开口,虽然姬宁在居酒屋里一直面带微笑,但秦墨知道他除了喝了一点清酒,什么都没吃。
姬宁知道自己瞒不过秦墨,也就没有掩饰“我决定这段时间吃素。”
秦墨“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她知道姬宁发自内心的笑容是什么样的,也知道不愿他人窥见自己懦弱一面的少年习惯独自舔舐伤口。
这一学期他上完课每次都鼻青脸肿,虽然不算严重,但觉得很疼,但是他却从没和自己主动倾诉过一次。
尽管姬宁成功回到了遗忘者小组成员的面前,但所有人都知道姬宁失败了,因为这次本是救援任务,姬宁独自进去又独自出来。
夜色中浮华的城市里喧闹不停,霓虹灯将所见之处点缀得如同白昼,就好像这座城市没有黑暗。
“对不起。”姬宁停下了脚步,然后抱住了秦墨,他不想让她看见他流下的眼泪。
秦墨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拥抱这个姿势不仅仅是感受彼此的存在,更是为了让两颗心更接近。
“那个孩子,我没能救出来,我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对不起,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我再强大一点,她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秦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努力地踮起脚尖将姬宁抱在怀中,试图用更有力的拥抱缓解那压抑着的情绪。
人们总觉得英雄能在最后一刻力挽狂澜,可他们不知道只有那些成功了的传说才能流传下来。
回到酒店的秦墨安静地削着苹果,姬宁躺在沙发另一侧盯着那托在半空连起不断的苹果皮。
“这是我妈妈教我的。”秦墨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声音温和地解释着。
“秦墨,我是不是很没用?”姬宁转过头声音低落,他觉得失败者好像没资格吃那个苹果。
他觉得自己依旧是那个夜晚被人随意打昏拖进小巷的废柴,似乎什么样的挫折都能将他打到,什么也做不好,永远被动地等待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他本可以早一点意识到的,如果他再强大一点,有赵天行一半的实力就够了,他大可以闯进去,碾死什么狗屁加合龙之介,将那孩子交还给他的父母。
“为什么?”秦墨看向姬宁但手里的水果刀却没停下,白皙的手指下长长的苹果皮依旧未断。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既当不了救世主也做不成大英雄,我在鹿学院学习的主要目的就是自保,我一直以为我会像漫画里的热血少年那样渐渐变得强大,变得既帅气又潇洒,可是当我离开学院面对冰冷的现实时才发现,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我,半年的鹿学院生涯并不能使我脱离废柴的标准,我依旧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姬宁想到那个空洞了无生气的眼神,心脏就开始抽搐。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个场景,一个活生生的,年轻着的,一个才刚刚触碰这个世界的生命,被切割得支离破碎,仿佛躺在那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大号的橡皮泥。
秦墨静静听完然后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了姬宁,任何问题你都可以和我说的,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亮晶晶的眼睛里只剩下着温柔与安慰,她不止一次的在脑海中演练过现在这种情况,只要姬宁开口,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只要他愿意露出自己柔软的一面,她就会履行自己作为女友的职责,安抚他那颗受伤的心。
“我是个废柴,什么也做不成的loser,根本不配被人信赖。”姬宁没有接过苹果,他觉得自己不值得被这样对待。
秦墨这次倒没再说什么,她平静地放下水果刀然后咬了一口苹果,“自怨自艾有用吗?”
她可以接受姬宁露出软弱的一面,但绝对不是这种自怨自艾式的自暴自弃,这已经需要她临时改变策略了,温柔的一面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这时候的他需要的不是温和的安慰以及劝说,那样只会让他继续认为这都是自己的过错而沉溺于哀伤无法自拔,他需要的是更加有力的情感,比如愤怒。
姬宁刚继续准备开口,秦墨已经把长长的苹果皮摔到了姬宁的脸上,清香的苹果皮在空气中断裂溅起一丝晶莹的果汁。
姬宁呆呆看着面前一改往日温柔与体贴的少女,“你可以在这里继续自暴自弃,但是无论你怎么做,发生的事已经无法改变。”
秦墨表情逐渐严厉起来,“你只是失败了几次就觉得人生已经打上了loser的标签,可是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一切都要一帆风顺?你感到有些痛苦,那是尊严在捣鬼,如果你想摆脱内心的谴责,就不要像条败犬一样在这里舔舐伤口,欲肉教还在东京,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要么自暴自弃等待着一切都无法挽回,要么就去做点什么。”
“我的确喜欢你,但喜欢的是那个明明可以逃走却留下来的你,是那个发着牢骚但还是做好一切的姬宁,如果你遇到挫折就放弃,那么请你将我送回那个永夜,至少那样,你在我的心中永远是值得我依赖的人,值得信任的人。”姬宁老老实实低着头偷偷瞄着表情冰冷,但眉眼却带着淡淡沮丧的少女,迷茫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拨动,他下意识想要拂去秦墨微微皱起的眉头。
只有一种方式能让一个男孩瞬间振作起来,那就是让他窥见心爱的女孩眼中的失落。
“吃掉它。”这是她第二个命令。
等到凯瑟琳和阿芙拉抱着纸箱回来时,看着房间内两个分别在削苹果和吃苹果的人,她们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削苹果的人面若冰霜,吃苹果的人战战兢兢,垃圾桶里的苹果皮堆积成山。
“这是上野津久这些年收集到的资料,我和阿芙拉已经听他粗略地讲解过一些了,欲肉教和某些日本政客形成了一张庞大的网络,政客们提供职权便利隐瞒欲肉教所做的一切,而欲肉教则会满足他们滋生在法律之外的欲望。”凯瑟琳放下纸箱开始向秦墨和姬宁讲解。
“人在这张肮脏的网络中是种物品。”阿芙拉面色沉重,刚刚上野津久对她说的一切,已经强烈地冲击了她的世界观。
“我们能够做些什么?”姬宁在见到加合龙之介的屋子后已经猜测到了一部分,所以并不是特别意外。
“普通的受理程序是肯定走不通的,这些案件往往以失踪结案,甚至有些在受害者家属报案后只会象征性地派上警察做个笔录,连个能够存入警察署像样的档案都没有,而且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联系上那些政客。”凯瑟琳在纸箱里翻出了一些潦草的手写本,这些应该都是上野津久记录下的。
“敢于报道这些,哪怕是当作充数新闻的媒体都已经被警告过,不会有任何一家日本媒体报道这方面的事情。”阿芙拉挑出了一些泛黄的旧报纸,哪怕那些报道只是位于边边角角上野津久也用碳素笔将其圈了起来。
“网络呢?”姬宁下意识地询问。
凯瑟琳掏出手机摆弄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通过常规的合法途径肯定不可能,他们拥有我们无法企及的资源和权力。”秦墨削好了最后一个苹果递给了姬宁,虽然某人已经连吃了三个苹果,感觉自己连血液里流的都是苹果汁,但还是接过咬了一口。
“暗杀?就像刚刚我们离开时,上野警官暗示的那样,用点额外手段?”阿芙拉眨了眨眼睛既紧张又兴奋。
“怎么可能?”秦墨又好气又想笑,“我们是鹿学院的学员,又不是恐怖分子。”
“哦,不过其实也不是不行,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好像叫什么他人先不仁就莫怪我们不义。”阿芙拉虽然主修的是非战斗的古语系,但对这方面倒是兴致满满。
“如果你上了国际法庭请不要把我招供出来。”秦墨无奈地看着阿芙拉,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抽个空和这家伙进行最基本的普法。
“我们是鹿学院出来的诶,怎么可能被配枪率低的可怜的小警察抓走,而且日本是没有正规军队的,他们怎么可能抓得到我们。”阿芙拉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姬宁倒是开始倾向于她的计划。
“好吧,等你被GOC抓进监狱的时候我会去看你的。”秦墨向来把同住一寝室的阿芙拉当作妹妹看待,对于她异想天开的计划也没当真。
“我们可以按照上野津久提供的名单排除那些和欲肉教有利益相关的政客,只要将这些材料交给和他们对立派系的官员,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放过赶走分蛋糕的人的机会。”凯瑟琳倒是提出了一个颇有可行性的计划。
“万一他们相互包庇呢?这些丑闻影响的不仅仅是那些人,整个日本政府的公信力都会下降的。”姬宁想了一下,然后开口。
正当所有人都在思考如何处理这一棘手的问题时,敲门声突然响起,不紧不慢显得极为有耐心。
所有人都陷入安静,他们早在入住之前就告知酒店拒绝一切客房服务,所以敲门的不速之客必定是冲着他们而来。
是赵天行吗?不对,如果是赵天行他最多只会敲三下,他不是会一直敲门的人。
是上野津久吗?不对,凯瑟琳和阿芙拉刚刚才从他那里回来而且只留了手机联系方式,就算是有什么事找他们,他也只会在酒店楼下给他们打电话,他根本不知道确切的房间号码。
四人在短短几秒钟之间交换了一下眼神,在大致猜测到来客身份后,凯瑟琳和阿芙拉已经抱着资料电脑做好了准备,跟随西尔维娅学习了一段时间的秦墨也已经从餐桌上拿起了刚刚削苹果的水果刀。
姬宁深吸一口气站在房门前猛地打开,然而还没来得及挥拳,他就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体内的SCP-CN-655也失去了和他沟通的能力。
尽管如此但姬宁却并不慌乱,面前年轻男子身上那惊心动魄的威慑不是姬宁第一次遇见了。
第五玦面带微笑,与上次不同的是他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上面是一个动漫风的血盆大口,看起来有些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