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屋子里头谁人怒气最甚,不是孔昭,也不是顾宝儿,而是慕白。原因无他,他带着前世记忆,正是因为有着前世记忆,所以他对敢对军需物资动手脚的人恨之入骨!
说起在顾宝儿说要大干一场之后,慕白脸上温和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见,留下的唯有淡漠。
“阿慕,这人交给你和九哥了,小心一些,别叫他死了。至于十一,你和我一起去找太守,我们得靠这个糊涂虫先把当地富户聚集起来再说。”
“聚集起来之后呢?”
“那当然是打土豪,分田地,建设……”就在即将脱口而出现设社会主义事业的那一瞬,顾宝儿回过神来了,她现在不是在进行政治考试,没必要背书,而且真要较真儿的话,她这个太女殿下,才是东墨第二大的土豪。最大的土豪是谁?
不用问都知道是帝尊陛下!
“建设什么?”
“建设军民团结一心的边境要塞!”等孔昭扭过头去后,顾宝儿才在心里头长吁一口气,当真是险的很,方才她差点儿在孔昭面前露馅儿了。
“军民团结一心么?若是我东墨边境当真能被打造得铁通一块,定叫那些西戎饿狼有来无回!”
慕白低头将顾宝儿的话在口中吟诵了几个来回,看着太女殿下的眼神愈发深邃。
“既是如此,那咱们便赶紧分头行事。”
慕白拍了拍墨轩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去。
墨轩瞥了一眼顾宝儿,见她表示允许,这才跟着墨轩出去了。
顾宝儿和孔昭找到太守的时候,他正在杀猪,那猪哼唧哼唧得叫得可惨了。
孔昭一脸黑线:“虽说百姓们养猪就是为了吃,可是你杀猪的时候能不能利索点?看这猪被你弄成这样,你到底是不是屠夫啊……我看这猪都要半天了,它怎么还没咽气?”
“大人,我倒是想快些弄死这头猪,可是要是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话,这猪血可就不新鲜了。猪血不新鲜的话,让我宰猪的那户人家非气死不可,猪肉我是买下来了,可是猪下水我可是都要还给人家的。”
孔昭抚额:“你家里就一个人会杀猪么?你就没人可以帮你么?让那人帮你继续杀猪,你先跟我们走一趟。”
太守顿时就懵逼了:“哈?太女殿下找我有事儿?先前不是说完事儿了么?”
太女殿下抬头望天:“本来是没你事儿了,那些先锋军的口粮你又没动过手脚,可是谁让我们想约见城中富户呢?我们虽说是京都来人,但终究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要想约见富户,没你这个太守相助可不行。”
太守这才放下手中的杀猪刀,净过手后理了理自己的长袍:“既然是这样,那下官便写十几封请帖,叫府中下人送到他们府上去,叫富户们来太守府一叙吧。”话说到这儿,太守看了一眼太女殿下,眼底有一丝不安:“只是,这拜帖我写了,他们会不会看,我可说不准。”
顾宝儿勉力勾了勾唇:“太守做到你这个份上,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太守叹了口气:“下官也没想过,下官居然能够做上太守。”
于是乎,场景一度十分尴尬,孔昭又是个不懂原唱的耿直boy,最后,太女殿下看着太守写完请帖后,便开始旁观太守杀猪了。
“殿下,我杀猪又有什么好瞧的?”
“我只是想知道,杀猪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嗨,杀猪和杀人能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若说真有区别,那大概便是,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宰了吃肉,人知道,而且人会为活下来做拼死反抗。所以杀猪的屠夫,不能杀人,杀多了猪的人,便不能杀人了。
我猪杀得越多,便越是不敢上战场。虽说那些西戎将士在我看来都是一头头白花花的猪,可是我知道,他们不是。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父老乡亲出来拼杀,我若是宰了他们,他们的亲人要怎么办?
可我若是不把他们宰了,我的亲人又要怎么办?正是因为不想陷入这般两难境地,我才只能杀猪,不能杀人。”
“猪不是也有猪崽儿么?”
“猪的崽儿有我喂,西戎那些狼崽儿,又有谁去喂?”
对话到这里,便进行不下去了。
太女殿下若有所悟,不再开口,而太守忙着杀猪,也懒得分心给太女殿下。
当猪的各个部分被区分开后,太女殿下才再次开口:“你为什么不叫府里头的下人和你一起杀猪?”
“嗨,杀猪是门手艺活,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来,便能杀猪的。像殿下这般的姑娘家,是杀不了猪的,但是殿下,可以杀人。而殿下身边这位大人,则是又能杀猪又能杀人的人,是天生的屠夫。”
太守这番话,顾宝儿并不是很能听懂,所以她就当自己没听过。
而孔昭听了太守这番话,却眼神一厉。
这个太守,虽说是个糊涂官儿,却算不得是糊涂人。
等富豪们聚集一处后,太女殿下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城中缺粮,叫富户们慷慨解囊。
然后嘛,事实不出太女殿下所料,愿意把已经搬到粮仓里头的先锋军的口粮还回来的富户,压根没有!
甚至还有一位体形甚是壮硕的富户说出了“地主家也没余粮”这种经典的欠揍话!
太女殿下闻言微微一笑:“来人,给我揍!”
于是乎,富户们被噼里啪啦一顿胖揍。
大胖子富户很是气愤地道:“你定然是冒牌货,太女殿下不可能会草菅人命!”
“你丫上过学堂没有?你死了么?就说我草菅人命,来人,继续打!”
再一阵噼里啪啦之后,几个吃不得痛的富户老实了。
“草民府中有余粮,这便上交!”
顾宝儿便叫他们让自己的贴身小厮去叫府里头的人把余粮上交到官府粮仓里头。
至于那几个不肯上交府中余粮的富户,顾宝儿让顾夜离去街上转了一圈,便带回来了几个和富户们有着血仇的贫苦人家,再然后,便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富户们被判刑,或杀或囚,而家产,一律充为军需。
闹得最厉害的那个胖子,被顾宝儿一刀抹了脖子。
胖子的血喷溅在空中那一瞬,太女殿下叹了口气,心说:这杀人,毕竟不是杀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