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万千情绪。
看着这个一模一样的结果,奎叔心头不安,怕这是另一个陷阱,提醒道:“既然人已经死了,我们先离开这是非之地,恐再遭人暗算。”
宋棠雪垂首借着月光看着地上的死人,抬首正好对上廊下挂着的一盏大红灯笼,形状奇特:“这是京都万火斋的灯笼。”
灯笼没有点火,宋棠雪刚刚都没发现这一异常,现在环顾四周,周围的灯笼无一例外全是出自万火斋。
万火斋专为京都的达官贵人们定制灯笼,灯笼底下都有特殊的符号。
青县离京都虽不远,若非有京都人花大价钱,也定然是不会运送至此。
闻此言,奎叔心头一震,这一切会不会跟京都那边的人有关系?
“进去看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一直踌躇不前,是一定不会有收获的。
宋棠雪身先士卒进了院子的主屋:“宅子有点大,我们分头行动,看看有没有异常,动作要快。”
在死人身上就不必浪费时间,死人不会开口说话。
宋棠雪冷眼从那具身体上踏过去,宅子里面寂静无声,三人分头行动,悄悄地踏进了宅子的内部。
找过几间屋子,依旧是一无所获,跟胡同儿里的房子一样,没有丝毫硝石的线索。
这正是最异常的地方,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不该是这么干净的,尤其是这家主人才搬走,这个兵痞子跟这家人有没有关系。
或者这个兵痞子跟硝石到底有没有联系,或许只是上头放出的一个烟雾弹。
宋棠雪随意拿起桌上的茶盏,借着月光看清了全貌。
青瓷茶盏,清澈透亮,没有一丝杂质,茶盏在手心旋转了一圈,这种质地可不是寻常百姓用得起的,更不是粗莽的兵痞子会有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上面没有灰尘,是最近在使用的。
整套的茶具摆放在桌面上,宋棠雪心思一动,走到床榻处摸了一手被褥,入手丝滑垂顺,上面绣着精细的鸳鸯图案。
这房间里常用的器具皆非常人所用,而且大多数都来自京都有名气的铺子。
住在这儿的根本就不是兵痞子,或许说从头到尾就没有兵痞子。
而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京都人,所以他的消息灵通,在有人调查的时候就收到消息,设局离开京都,并且能够请动官兵进行阻拦。
一环扣一环,宋棠雪扯开了被子,床榻处有一块凹槽,宋棠雪有些惊疑,伸手拿出来里面的东西。
入手温润,一块纯黑的令牌,月光下,“暗月”二字清晰可见,宋棠雪手指抚摸着令牌凸起的纹路,落在了暗字上呢喃:“暗月,暗十六……”
思索了片刻,宋棠雪将这令牌贴身藏了起来。
三人在前院集合,宋棠雪隐瞒了令牌的事情,问他们:“有什么收获吗?”
奎叔摇摇头,暗十六眼眸闪了闪:“这儿的陈设都很昂贵。”
宋棠雪叹息:“先出去吧。”
看着暗十六的时候似是随口问:“你是十六,那你们人还挺多的,有没有什么彰显身份的令牌?”
暗十六楞了一下,被面具遮掩的面容看不出表情:“没有,我们主子没有雕刻令牌的习惯,该认识的人大家都认识。”
不该认识的就不归他们管了。
宋棠雪笑了笑,没有接话。
三个人又沿着墙角,隐藏了身影往外面去,翻过了围墙落在寂静无声的街道上。
脚踏上地面的时候,奎叔狠狠松了一口气:“夜深了,先回客栈吧。”
冷风吹拂地面,卷起几片叶子,夜色寂寥。
“嗖——”
凌厉地破空声疾驰而来,宋棠雪的耳朵一动,抬头望向了街对面的柳树,一抹冷色迎面而来。
旁边的暗十六长剑飞出,迅速抽飞了那箭矢,箭矢被打偏,掉落在地上。
柳树上黑衣人见一击未中,毫不留恋地借着柳树的高度直接翻过了背后的墙,到了另一个街道,消失不见。
暗十六收回剑,剑眉一凛,凝视着黑衣人消失的身影,扭身就要追上去。
“不用追。”宋棠雪沉声道,制止了暗十六和奎叔。
“只怕这人是故意引诱我们,我们进这宅子查的事情,应该是被发现了。”宋棠雪抬头望着月亮,月色如水,照亮她的双眼。
“我们此刻贸然回客栈,很容易遇到危险,客栈里也没有保护的人。”
凉风吹拂,宋棠雪望向了远处的建筑:“我们去县衙。”
守夜的衙役们昏昏欲睡,县衙的大门紧闭,月色洒落在门口,折射出弯弯曲曲的影子。
一路疾行而来的宋棠雪抬手敲了敲门,衙役被惊醒,互相推搡着呓语了几声,最后都归于平静。
“砰砰砰……”
奎叔拉动门上的拉环,敲击着厚重的门扉。
衙役们烦不胜烦,打着哈欠开门:“敲什么门,等着赶路……呢,太子妃!”
开门看见的就是象征着太子的令牌直顶他的脑门,偌大的“显”字映入眼帘。
这是皇上赐婚的时候给的,算是给她的皇家象征。
衙役的瞌睡都吓醒了,看着门口面沉如水的宋棠雪咽了咽口水,赶忙迎了几人进来。
县令陆弦从睡梦中被人叫醒,着急忙慌地穿了衣服赶来见宋棠雪,规规矩矩地行完礼。
陆弦擦了擦额头上跑出来的汗水,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意试探道:“太子妃深夜到访,是有什么吩咐吗?只要您一句话,下官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
宋棠雪放下茶杯:“陆大人,你既然叫我一声太子妃,就该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
冷眼瞧着这个冷汗涔涔的中年人,宋棠雪心里思考着应对之策,现在命是保住了,该像个法子打消陆弦的怀疑。
陆弦堆着笑:“是是是,是下官逾矩了。”
这哪儿能让人心安呢,县令多少算是个小官儿,身上不太干净,他就担心这太子妃是来查这些事情的,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陆弦的小腿有些打颤,毕恭毕敬地站到宋棠雪的身边,亲手为宋棠雪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