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千重,这个认知让宋棠雪的心不由自知地跳快了几分。
谢千重一身玄衣,缓步自马车上下来。
宋母赶忙迎上去:“谢大人怎么来了?”
宋棠梨哭得梨花带雨,娇娇弱弱地跪在地上,这会儿也不急着起身,最好让谢千重动了恻隐之心。
“听里面吵嚷,我来看看。”谢千重越过迎来的宋母,稳稳站立于宋棠雪的身侧。
一团热源停在了身侧,外面裹挟着的冷风都消了少许。
谢千重眉目冷谈地扫过大门口的景象,轻轻行了一礼:“臣见过太子妃。”
宋棠雪有些怔楞,轻轻摆手:“谢大人不必讲这些虚礼。”
谢千重脸上看不出喜怒,只道:“礼不可废,您是陛下亲口承认的太子妃,毕恭毕敬才是臣子之道。”
轻轻的一句话,犹如一巴掌隔空抽在宋家人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们根本没有把宋棠雪这个太子妃看在眼里,甚至一哭二闹三上吊,只当她是宋家可以随意拿捏的一个小姐。
“不知诸位是在这儿说些什么呢?”谢千重微微落后宋棠雪一步,眼神一一扫过院落中的人。
眼见宋老夫人脸色不好,还好意道:“宋老夫人身子不适该拿御令去宫中请太医才好。”
宋老夫人的身子骨健朗得很,刚刚不过是演的一出戏,若是让太医来了,往小了说只是谎报,往大了说那是欺君之罪。
宋老夫人的后背浮出一层薄汗,强颜欢笑道:“劳谢大人挂念,老身身子骨没什么大事,都是些老毛病了。”
“若无大事,又何必为难太子妃呢?”谢千重的话题重新引回来,这次宋家人的所有理由都站不住脚了。
宋老夫人的笑意快要维持不住:“我们何时为难太子妃了。”
“一堆人在这儿又哭又闹,原来不是为难啊?”谢千重的视线稳稳垂落在宋棠梨的身上,唇畔闪过一抹讥笑。
“太子妃贵为嫡女,身后还有天家,你们宋家当真是有些目无尊卑了。”谢千重的声音谈谈,但保证了在场众人都能听到。
包括外面看热闹的人:“还请宋家恪守臣子之道。”
“既然无事,我就先走了。”谢千重利落地解决完事情,好像真的只是路过,脚步不曾停留的转身上了马车。
青色的马车缓缓驶离了巷子,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宋家人脸色各异,宋棠梨更是将涂着蔻丹的指甲狠狠嵌进了肉里,凭借着刺痛让自己咬牙挺住。
谢千重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仿若看着什么不入流的玩意儿,那种轻蔑她能看出来。
宋棠雪迎着这些目光踏出宋家大门,看着面色讪讪的宋母:“母亲,我就先出门了。”
太子妃的身份摆在那儿了,这次宋家人哪儿还敢折腾,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保佑她不会折过头来让她们行跪拜礼。
远离了宋家,眼瞅着后面已经看不见宋家的影子了,宋棠雪松了一口气,心头的负担都轻了许多。
海棠高兴的小嘴直叭叭:“宋家几位主子的脸色可真是难看。”
拐角处,一抹熟悉的青色露出一个角,宋棠雪的心漏跳了一拍。
垂下眼眸,宋棠雪假装没有发现,依旧跟海棠往前行,路过马车的时候,车夫伸手拦住了她:“宋小姐,我家大人请您上马车叙事。”
宋棠雪隐藏了心里的悸动,故作矜持:“臣子之道。”
马夫有些迟疑,马车内传来一声轻哼,宋棠雪失笑踏上了马车,海棠被马车拽着坐在了他旁边。
这种魔幻的展开她脑容量不太够。
进了马车,好似进了另一方小天地,车壁上雕刻着暗纹,四周悬挂着丝绸,小桌子上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马车内的人抬眼,似冰川消融,静静地看着她。
宋棠雪还未坐下,外面的马车已然起步,宋棠雪往前踏的步子骤然一歪,身子不由自主地倾斜往下倒去。
扑面而来一阵清香,混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怀里的女子抬起了头,眼眶泛着湿润,泪眼朦胧地望向他,脸颊飞起一抹红晕,明媚动人。
谢千重的喉结攒动,手指蜷缩,轻轻推开了宋棠雪。
宋棠雪落坐在一旁,瞧着谢千重捻起白玉盏的手,笑眯眯地道:“又麻烦谢大人了。”
谢千重的耳朵可疑地动了动:“举手之劳。”
“可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恩了,小女子身无分文,实在无以为报,只有……”宋棠雪的眼眸微亮,视线明亮。
灼得谢千重的心熨烫了片刻。
“只有以身相许了。”宋棠雪依着车壁做柔弱无骨的样儿:“反正我也是被宋家赶出家门的可怜虫,在外无依无靠,不若大人可怜可怜我,收留了我?”
谢千重将茶盏放在小桌上,发出啪嗒的轻响,蹙眉看她:“你何时这般软弱了?”
宋棠雪哑然失笑,重新坐直了身子:“学的宋棠梨。”
谢千重勾出了一抹不明显的笑意:“入木三分。”
“不过我还真有处闲置的宅子,可以卖给你。”谢千重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轻搭桌面,给宋棠雪倒了一盏茶水。
宋棠雪伸手拂开马车的车帘,外边一片寂寥之意:“我们这是去那处宅子吗?”
“嗯。”茶盏被推到她面前:“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肯定喜欢。”宋棠雪眼眸流转,映着窗外的无边春色,水光潋滟,若是染上了水光,必然是另一番绝色。
谢千重收回眼,小桌子下的手轻轻扣了下桌底。
辘辘的马车声如雨水敲打着汉白玉,地面上被拖拽出一道长长的雅致流畅的马车影子,缓缓消失在人迹罕至的小巷。
下了马车,这处坐落在城南的宅子完整地出现在面前。
大门口伫立着两尊石狮子,正门高耸又宽敞,门楣雕刻着精致的花纹,门口铺设青石板。
进了门去,雕梁画栋的小院落藏在这一方天地,前院中流水潺潺,幽深的回廊将视野拉长拉宽。
海棠震惊地摸了摸一人抱不住的大红柱子:“这也太华丽了吧。”
眼神落在谢千重的身上带着满满地尊敬:“九千岁待小姐真好啊!”
谢千重微微垂眸,侧身看向身侧的宋棠雪:“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