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姑娘听后行了一礼翩然离去,生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
神仙打架,她这种虾兵蟹将可不敢往前凑。
尹稚看向若泽,“他名锦岚,所以你好奇他做什么?总不是是我提了一句心上人突然好奇了起来吧。”
郑雪亭直觉自己不能多留,“我去看看彤彤。”然后就把若泽丢下了。
“……不过是有些好奇能被你放在心上的人是什么模样。”
尹稚像是没听出若泽语气里的复杂语气,“模样尚可,脾气不错,倒也没其他特别的。”
若泽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我……”
“不过……对我也算细心,不然我也不会同他成婚。”尹稚似乎只是顺口一提,想起什么似的,拿了一瓶丹药给若泽。
“方才忘记给郑雪亭了,这是塑脉丹,让他拿这丹药给姜彤彤化水喝,一颗丹药两碗水,先喝两天就可以准备修炼了。”
成婚?
若泽深吸了一口气,心口说不出来的难受,连带着声音闷闷的,“好。”
尹稚只是回来送个丹药,送完就走,也不多留。
若泽险些将手里的丹药捏碎,好在仅剩的一分理智把他拉了回来。
姜碌还赖在郑雪亭房里,郑雪亭没那么快回自己房间,若泽直接去了九楼,下意识要去推尹稚房间的门,好在收住了手。
郑雪亭见尹稚没有上来,还松了口气,“怎么了?”
“尹稚给的丹药。”若泽把丹药丢给他。
“我还没跟尹公子道谢呢。”郑雪亭把姜彤彤的手塞回被子里,捏了捏被角。
若泽有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闭了闭眼睛。
罢了。
他关门离去。
郑雪亭幽幽叹了口气,“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算了算了。”
他垂下眸子,理了理姜彤彤额角的碎发,又是一声叹气,这才收手离开。
晚些时候金玉仙子来了风云客栈,是最寻常不过的贵气夫人打扮,常带在身边的两个桃花仙也做了富家千金模样。
郑雪亭看店时还以为是母女游玩来住店的,定睛一看才瞧出不对劲。
“雪亭见过金玉大仙子、两位小桃仙,不知大仙子来是为了……”
金玉说明来意:“我来看看那位叫做孺酒的小龙裔。”
“孺酒在楼上,我带大仙子上去。”郑雪亭从柜台后出来带路。
金玉颔首,“不知尹公子可在?”
“尹公子不在,许是在神谕仙官那里。”
“桃夭呢?”
郑雪亭反应了一会儿金玉说的是谁,讪笑道:“这我就更不知了,许是在皇宫吧。”
金玉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乌偲还是第一次来朝凤国,“这朝凤中央城不重视修炼,虽灵气稀薄,人文装潢倒也还算别具一格。”
饶笑对此的评价不算好,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不高兴道:“十年前我还在朝凤中央城接到过两桩情缘,在我完成那庄情缘之后就不许修士进城,连带着桃花仙也不许进入,朝凤现任国主简直小肚鸡肠,无能又迂腐。”
金玉戳了饶笑脑袋一下,“都是些糟心事,不提也罢。”
到了八楼,郑雪亭叩响孺酒房门,孺酒只穿了一身单薄的里衣,头发披散,揉着眼睛开的门。
“金、金玉仙子。”
郑雪亭笑着道:“我就不打扰大仙子。”
金玉颔首,“冰风神灵那边还请郑公子去说一声。”
“好。”
乌偲、饶笑两位见到孺酒这副模样喜欢的不行,伸手就要捏,“好孺酒,露出尾巴让姐姐们摸摸好不好?”
孺酒捂着屁股跑的飞快,“不要不要。”
郑雪亭笑了笑,顺手关上门,去敲对面的门。
叩了三下,无人应答。
不在?
他疑惑了下,推开门走进去,房中确实无人,屋内东西也符合若泽一贯的风格没有使用过。
“又去了何处?罢了。”
郑雪亭在空中写下了几个金字,反手扇进屋里就合上了屋门,下楼继续看店。
光线有些刺眼,他没注意到窗台上有两个地方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七月酷暑,天气再如何变幻无常,又怎会结冰呢?
*
雪白的世界满天冰雪飞扬,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白,霜雪一层一层的落下,将本就不深的脚印这改的严严实实。
哗哗哗——
飞溅的流水声在这方世界显得格外吵闹,飞流千尺的瀑布处在冰雪深处,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凝实成雾的冷气。
而泡在水里的人似乎感觉不到这里的寒冷,裸露在水外的肩背透着一种近冰视感,一滴水珠从精雕玉琢的五官上划过,留下一条水痕,而在要滴落时却在男子下巴处结成了冰滴。
若泽双眼微颤,虚晃之间好像有人从身后拥住了他,少年人手指从他脸颊上划过,摘下了那个冰滴。
“少域主,这水好冰。”
他一把掐住少年人脆弱的颈脖,淡色的双眸不带一丝温度,手掌用力握紧,少年人一副要断气了的模样用虚弱的声音喊着他姓名。
“若泽……若泽……”
他闭了闭眼睛,“尹稚……他可不会像你一样,用这种恶心的语气喊我姓名。”
少年人断了气,他松开手,那少年人化作黑雾飘了起来。
黑雾冲到若泽面前,若泽没有躲,雾气消失他才睁开眼睛。
屋外是夜色,偶尔有几声鸟雀啼叫,屋内是昏暗的烛火光,带着银色面具的少年人正背对着他们缓缓褪去身上的红衣。
少年人肌肤甚雪,鲜艳的红衣衬得他肌肤更加通透白皙。
若泽呼吸声渐重了一些,双眸泛红,他按住心口把躁动的心思压下去。
一个黑影穿过他身体,从后面抱住了少年人,手指缠着少年人腰带缓缓扯下。
少年人双眸含泪,欲迎还羞,“夫君……”
理智的弦在此刻崩断,若泽抬手唤出兵刃,一剑斩下,冰光炸开,幻境碎的连炸都不剩。
他还是在水中,位置都不曾偏动分毫。
若泽转身抓住那黑雾,幻境中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手中力气也越来越大,黑雾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成神又如何?生魂皆有七情六欲!我不过是你那些龌龊心思的阴暗面!只要你一日不得到……”
随着黑雾的消失,声音却在这方世界久久回荡着没有消失。
若泽静了一会儿,从水中出来,穿好放在岸边的白衣,往一个方向走去。
白雪覆盖住他的脚步,也不知在雪地里走了多久,两边忽然高了起来,越往深处去越高,很轻的踩雪声音都能在悬崖之中回荡很久。
若泽停下脚步,抬头看去。
一副悬棺被四根小臂粗细的铁链子悬挂定死在半空中,棺材上方落了半人高的雪,四侧也有寒冰覆盖,不过悬挂如新,上头带有不详气息的符咒清晰可见。
“情字当真会叫人心甘情愿放弃自己?你为心上人死时到底想了什么?”
若泽也不指望棺内之人能蹦出来回答他,他走到旁边石壁下,用手抹去厚厚的积雪,露出下面的旋转机关。
他取走机关中间的玉环,而后就离开了。
很多年前,男人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响起,“阿泽,你哪天要是有了心上人,就把我的悬棺沉到地下去吧,永远都别告诉那人,此处有过有个悬棺。”
时空好像错乱,若泽总算将话接上了。
“听你言,我有心上人了。”
机关归一,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声音,地面上立即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上头的积雪、冰块纷纷掉下。
地下的机关拉动着四个链条,悬棺缓缓进了大坑,铁皮大门猛的关上,将坑口封死。
哪怕若泽走了很远,也还能听见地下机关转动的声音。
若泽忽然停下脚步,有所预感一般,他好像听到了最后一道暗门关上,脚下的震动感就停了。
“这雪下的真大,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我再也见不到了。”
“今天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死了之后,你就自由了……”
“阿泽,再见。”
哪怕已经过去很久了,若泽偶尔想起时还是会遍体生寒。
他缓缓念道:“尹稚……”
脚下白光一现就回到了客栈里,若泽身上沾的冰霜立即化作雾气消散了,只是有些顽强的还是在他站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水渍。
郑雪亭留下的金字现了出来。
[金玉来看孺酒]
若泽瞥过窗外暗色,慢慢走到了窗户边上,看向尹王府。
尹王府住人不多,入了夜灯火明亮些的是卿止的书房,而尹天夜住的小院偏远,连个火光都看不见。
“今天喝不到茶了。”
若泽站在那里看了许久,从漫天夜色到云雾拨开、天边吐白,冷风吹面才感觉到几分僵硬。
“吱呀——”
门被推开。
若泽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清早来找我,做什么?”
寒千御抱着手臂,“落郗叫我传副尹稚的画像给他,这种文人活计穆千云倒是在行,只是他不在,我的画技你清楚,就来麻烦你了。”
若泽没有回复。
“又来。”寒千御走到若泽身边,“你大清早站这里做什么?”
他问完,微微侧目,眉头一皱,“情障?”
“灭了。”
情障难除,无论是飞升前还是飞升后,若泽倒好,自己闷声不吭就把东西灭了,寒千御险些要被若泽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