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没错,就是这样沉默——!”哪个衣装得体的男子大笑着站了起来,“当这个世界错了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欺骗自己。”
“欺骗自己。”
“我还没有到绝路上,这是这个世界给我的考验。站在工厂里劳作的家伙会想——我只是工资少,还不是那些已经在街头失业的人!站在街上的人会想——我只是失业了,还没有沦落到去源石化工一类制品工厂干活,变成感染者!而在源石化工制品干活的人会想——我还好,我不是那个累倒在闸机里,被扔进锅炉里焚烧的家伙!”
“我还能忍!”
“我还能忍!”
“哈哈哈哈——”哪个男人大笑着,大笑着,十分可笑的大笑着,笑得喘不上气来。
将地上玻璃碎片打扫干净的白发端庄乌萨斯少女不由的退后两步,害怕的瞥瞥站在门口双手插兜靠墙的另外两名乌萨斯少女。
混不吝的靠墙站在的两名乌萨斯少女目光灼灼的看着男人。
压抑的气氛中,双手抱在一起的黄头发乌萨斯少女不知所措的视线在三人之间不断来往。
“既然你们没人想说,我来替你们说啊。”衣装得体的男子站在昏暗的酒吧中间跳跃着。
就像是一个众人身边跳舞的小丑。
“工厂的人会想——”
“工厂给我们发这点工资,喂我们吃饲料是因为你们只配吃这些东西——毕竟我只是工人,工厂不是自己的,机器也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是付出了劳动,所以自己只配得到这些。”
“失业的人会想——”
“我们被工厂辞退,是因为我们工作的效率不高,干的并不好——工厂现在生产的东西卖不出去,自然要缩减开资,自然要减少生产,自然不需要那么多工人,所以我们被辞退了。”
“源石化工厂工作的人会想——”
“我们是感染者,自然不配得到和普通人一样的待遇——毕竟感染者就是低人一等。如果不付出更多的努力,那我们自然也挣不到更多的生活费。而我们死了为了防止感染扩散所以被丢进锅炉里面烧掉也是正确的。”
“这一切是多么合理啊!”
咔嚓!
“甘你亮!”
“维多利亚粗口——!”
一个大胡子的牛头酒鬼猛地摔掉了手中的酒杯,啪的一下站了起来:“谁他妈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东西——谁不知道!”
“踏马的知道又能怎样?!”
“你指望没有钱的工厂发出工资?你指望不需要工人的工厂招人?你指望矿石病病人被平等对待吗?!”
“维多利亚粗口!”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你丫的指望怎么样?!”
无数只手拉扯着这位衣衫褴楼,满身酒气怒目注视着翩翩起舞男子的大胡子,希望他能够坐下来,不要反抗。
衣装得体的男人就像是舞台上的表演者。
他一手抚胸一手举起:“所以你们放弃了,因为手中的面包还没有被夺走。”
“维多利亚粗口!”
大胡子牛头人怒骂一声,一手甩开了所有拉扯着自己的人,毫不犹豫的跨过人群摔门而去。
衣装得体的男子以及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无动于衷。
摩挲着酒杯的酒鬼一个个低着头摸着手中的酒杯,在这压抑的气氛里偷偷摸摸的喝上一两口。
谢幕。
“今天的酒就到这里了。”
说罢,衣装得体的男子拿回自己的帽子,对众人脱帽示意一下,而后同样推开了酒吧的大门离开。那几位站在酒吧门口就像是保镖一样的乌萨斯少女也毫不犹豫的转身跟随着那位男子离开了酒吧。
只剩下了默默擦拭酒杯的调酒师以及哪个全身笼罩在斗篷中怪人。
而伴随着那位老板的离开,缄默的酒吧里逐渐恢复了觥筹交错。
——
——
“老师。”
“怎么了?”抬头望望昏暗的天空,衣装得体的男子搓搓手掌,从口袋里掏出一双皮手套戴上。
没错。
就是我。
在辗转维多利亚数个区域之后的我如今驻扎在了如今的这个城市之中。随行者除去玛娅,还有一些罗德岛的干员。
其中就包括乌萨斯自治团。
自【乌萨斯自治团】成立的那一刻开始,索尼娅、罗莎琳、拉达、娜塔莉娅,安娜这些孩子就开始了她们漫长的学习路途。从切尔诺伯格到罗德岛的安定和修整,再到全员成为干员卡西米尔和莱塔尼亚周边驻扎期间的执行任务。
这些孩子从来没有停下她们的学习。
而作为她们的老师。
一度作为甩手掌柜的我如今也正式担任起了教导的职责。带着这群经历丰富但却还稚嫩的小鬼们进行社会实习。
主题呢……
就是旁观一场社会的变革,并进行反思。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这里的感觉给我和切尔诺伯格的整合运动区别很大,这里真的会发生历史性的变革吗?”双手插兜的【凛冬】开口问到。
【凛冬】、【真理】、【烈夏】、【古米】、【早露】连同我,一同在这贫民区昏暗且坑坑洼洼的道路上小心前进。
面对【凛冬】的问题,我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扭头看向了另一边的【真理】。
【真理】刚才一直就在酒馆的不起眼角落里看书,万事万物都影响不了她看书的节奏。以管窥豹我们可以得知:整个自治团里学识最渊博的就是安娜。就连从小接受贵族教育的娜塔莉娅在学识方面也没有她透彻。
所以我开口:“安娜,名词解释一下莱塔尼亚的双子女王政变。”
抱着书本的【真理】看了一眼同伴开口:“就像【双子女王的政变】这个名字一样,由双子女王完成的革命。二十年前高卢战争结束后的如今莱塔尼亚上一任帝王巫王横行暴政,被选帝侯的贵族们联合双子女王暗中推下高塔,完成了莱塔尼亚的帝位更替。”
待到【真理】诉说完,我再次开口:“索尼娅,你感觉莱塔尼亚的那场变革和切尔诺伯格的那场政变有什么区别?”
【凛冬】整个脸庞皱成一团,但在仔细想了想后,她还是开口:“莱塔尼亚的双子女王政变是贵族群体发起,切尔诺伯格是感染者、整合运动掀起。莱塔尼亚的政变整体动荡表现在贵族阶层,而切尔诺伯格是在群众阶层。”
“没错。”
“看来最近会有场大雪……”瞅着天空喃喃自语了一句后我收回目光继续讲解,“不同阶层带来的影响是不同的。这一点你们应该感同身受。莱塔尼亚的变革对莱塔尼亚人们而言并没有那么明显,但切尔诺伯格的变化却足足毁掉了一座城市。”
“不同的人群面对不同的选择会有不同的决定,而他们的选择造成的结果也会大不相同。”
“所以,索尼娅,你不能用切尔诺伯格的经验来对比如今的这座城市。”
“……”
一直没有说话的【早露】想了想开口:“那,老师。这座城市的变革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呢?我们没有丝毫的头绪……毕竟……”
【早露】顾盼左右。
显然,这也是她们几个都想问的问题。
“毕竟……这里被压迫的这些工人们都是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对吧。”我忍不住叹口气,冒出了一口白雾。
“嗯。”
古米点点头。
我对古米笑着点点头表示鼓励,然后开口:“索尼娅、真理,大家,这也是你们如今需要学习,以后需要注意的地方。”
“民众是麻木的,民众的愚昧的。”
“民众是懦弱的,民众往往是被裹挟的。”
“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来认识这件事,就拿前面提到了的两场变革来举例——莱塔尼亚的变革中行动者是选帝侯,他们手中拥有财力、拥有士兵,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政治的操纵者。历史中大部分的变革都是这一类人进行的。”
“另一个例子就是切尔诺伯格的整合运动,表面上看,整合运动变革的实施者是感染者,但如果你认真思考就会发现带领整合运动进行行动都是那些干部——其中最主要两人则是塔露拉、博卓卡斯替。”
“如果没有这两人,就没有整合运动。”
“不难看出。”
“这两者都是具备非凡的领导力、有着相应的政治眼光的存在。另外他们还提出了明确的目标。”
“莱塔尼亚双子女王政变也是。”
“前者的目标是推翻巫王暴政,后者目标是反抗不公,为了感染者。”
“甚至他们还有口号。”
“——”
“所以,领导者、目标,又或者说口号。这是掀起一场变革中必不可少的两点。而这两点的重要性我们从整合运动哪里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到。”
“首先是目标,也就是口号——即便塔露拉、博卓卡斯替、霜星……嗯,这些曾经的整合运动领导者倒下,整合运动也并没有直接解散,为了感染者不公而奋斗——为了这一的目标,失败的整合运动复生,孕育了新的领导者。”
“再之就是领导者,领导者往往都是目标和口号最早的提出者,也是对这一目标和口号理念了解最透彻的人。这一类人往往是整个变革团体中的精神支柱,是变革团体中最不能忽视的存在。”
“这也就是即便像塔露拉这样犯下了不可饶恕错误的领导者,整合运动还是不计代价的将她营救回去的原因。”
“所以。”
“你们现在再翻回来看——民众是麻木的,民众的愚昧的。民众是懦弱的,民众往往是被裹挟的。”
“就像现在维多利亚的工人。”
“他们是愚昧的,他们是麻木的,他们是懦弱的。”
“他们没有目标,没有口号。”
“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好。”
“所以,他们需要领导者——他们需要一个个能够带领他们的存在。而这个——索尼娅、安娜、娜塔莉娅、索尼娅、拉达,这就是今天你们所要学习的第一点,也是你们以后需要注意的事情。”
我别有深意的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认真的、一个一个的从她们的脸上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