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飞同冷汗津津,江清这架势,恨不得当场把他脖子上的小童牌像,打得魂飞魄散。
他赶紧看向斐白露,“斐大师,这位小友是?”
他手里的小童牌像确实是泰国的鬼仔,落到正道眼中,这大概是邪门歪道的手法。
他连线成功时,还担心在网上直播会引起轩然大波,一直犹豫,好在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斐白露同意了他线下见面的要求。
可不懂为什么在抖手上都说清楚了,她身边这少年会是这种反应。
难不成是钓鱼执法?
注意到周围街坊打探的目光,斐白露让人进屋说话,杵门口太引人注目了,等进了屋才和庞飞同介绍江清:“这位是九天门的弟子,外出办事顺路蹭车,你不用管他。”
说完,为了让庞飞同安心,又道:“说好的事我会做到,你不用紧张。”
什么叫不用管他?江清鼓起脸,冷哼一声:“斐白露你怎么能和一个供养邪物的人同流合污!”
斐白露指了指那尊小童神像,“你知道这东西具体是什么吗?”
“我又不瞎,不就是鬼仔吗!”江清觑着斐白露,苦口婆心道:“这种邪物伤天害理,你帮他做什么?你不要自己的好名声了?”
“这位小友此言差矣。”庞飞同像是受到了侮辱,“我供养的虽然是泰国鬼仔,但它是‘油鬼仔’,不是真正的邪物,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油鬼仔?”江清神色僵住,这是什么东西?鬼仔不就是邪物吗?难道还有好坏之分?
斐白露一看就知道他半吊子水,知道一点东西,但不多。
耐着性子解释,“泰国鬼仔有三种,分别是‘油鬼仔’、‘鬼仔像’和‘邪鬼仔’。前者不是邪物,鬼仔像为向善的古曼童,后者则是作恶的古曼童,也就是你口中真正的邪物,三者不能一概而论。”
古时祭造鬼仔,常以婴孩尸骸、尸油为材料,极其残忍的手段,所以为正道人士不容。
发展到现在,除了邪鬼仔外,油鬼仔和鬼仔像已不需要再加入尸体。
庞飞同供奉的这个油鬼仔,便是由法师用木刻成,经法师开光招魂,再交由善信供请。
斐白露说的知识也太偏了,涉及到了知识盲区,江清默默掏出手机。
脸色红了又青,煞是好看。
庞飞同心中的气也消了,他是大人,不同小孩计较。
“油鬼仔能够帮助人改变运势、人缘、挡灾,你没有玄师的气,是个普通人,便是靠它才开起了风水铺子吧。”斐白露说这句时,看向的是庞飞同。
庞飞同一脸震惊,佩服道:“斐大师真是神机妙算,我从小对玄学方面的东西感兴趣,但大概没有什么天赋和根骨,一直没有入道。”
“后面机缘巧合碰到了油鬼仔,我靠它才走上了这条道,也算把兴趣作成了事业。”
过去点滴一一在眼前闪过,庞飞同感慨万千,油鬼仔能力有限,他在这一道上也没什么天赋,风水铺子开得小。
能维持生活就行,他倒是没有什么不知足的,只是油鬼仔很介意。
所以江清说他混得不咋样,油鬼仔生气了,泄露出了一丝恶意,就立马被江清捕捉到。
江清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但这不妨碍他心中腹诽:怎么还是一只拥有事业心的油鬼仔啊!
斐白露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庞飞同重重叹气,“最近油鬼仔变得越来越暴躁,身上多了凶性,我都不敢让它见人,生怕被它控制不住凶性,被其他道士打杀了。”
江清神色严肃,“你没有能力控制它,迟早会失控害人。”
庞飞同满脸苦涩。
是啊,如果找不出让油鬼仔变化的原因,它会一点点变坏,会有道士容不下它。
他供奉油鬼仔多年,感情深厚,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
所以他找到了斐白露。
斐白露:“介意把它给我看看吗?”
庞飞同没有二话,解下小童神像。
在触碰的那一刻,斐白露清晰感觉到从小童神像传来的烦躁、不悦、恨意……等等诸多负面情绪。
情况远比她想象中的严重。
斐白露沉吟片刻,“你这个油鬼仔是从哪里得来的?”
庞飞同回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是我在垃圾堆捡来的。”
江清瞪眼,“你胆子真大,什么东西都敢往家里捡!”
经过这短时间的接触,庞飞同知道江清是个直率的,也不恼,解释道:“我怎么说也是玄学爱好者,对油鬼仔有几分了解,知道它不是邪物才敢带回家的。”
当年,他大学毕业,在大城市找工作处处碰壁,加上女朋友分手后无缝衔接,心灰意冷之下,干脆回农村和爸妈种果树。
就在回村那天,他去倒垃圾,在村口的垃圾堆里看到了被遗弃的油鬼仔。
小童神像躺在臭烘烘的垃圾堆里,周身污秽不堪。
庞飞同那时正满心挫败,觉得自己一事无成,碌碌无为。
他如同垃圾一样,被人踢皮球,大城市容不下他,灰溜溜回到村里被人说闲话。
幸运地是他还有家人当退路。
而油鬼仔什么都没有。
一瞬间他狠狠共情了,就把它捡了回来。
又找了法师作法,一通操作,便正式把它供奉在家里。
斐白露皱眉:“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但这一般针对邪鬼仔这种大凶大恶的邪物。不想继续供奉油鬼仔,可以给它找个愿意接的人,为什么要扔了它?”
还是随意扔在垃圾堆这种污秽之地,一旦油鬼仔怨气爆发,疫病、秽气将牵连其他人。
江清同样呐呐道:“如果不是你阴差阳错捡走了它,说不定你们村会遭遇什么灾难。”
这种东西可不是什么玩具,想要了就养着,不想要直接一扔。
简直无知!
庞飞同闻言,后怕中又带着庆幸。
还好还好。
这些年他都好好供奉着油鬼仔,运势也越来越好,家里的果园销路不错,够爸妈养老。
没有后顾之忧后,他索性盘下了一个小铺子,当半吊子的风水师。
斐白露又问:“你知道当年是谁把它扔了吗?油鬼仔现在的变化,可能与那个人有关。”
庞飞同摇摇头,“村子小,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用半天功夫能从村头传到村尾,藏不住什么事。我打听过了,没听谁说过养这种东西。”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鬼仔这种东西,到底不属于正统。
就算要养,也会偷偷养,免得被人嚼舌根。
江清饶有兴趣:“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再想调查当年的事不容易啊。”
斐白露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下山来不是要去办事吗?怎么还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