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章至刚至烈,只有在万年封冻的南陵雪山的极寒环境下才能锻造出来。
斐白露记得自己锻造阳章的每一个步骤,唯独不记得背上的男人是谁。
她在入玄门之前,曾失去过一段记忆。
师傅让她顺其自然,不必对那段记忆抱有太深执念。
所以她也忘记自己身边还有这样一个人……
睡梦中的斐白露眉头微蹙,努力去看清男人的容貌。
漫天飞雪中阻挡了探究的视线,刮在脸上激起一片冰凉。
男人用尽最后一点力量,抬起袖子,替她挡住寒冷。
脑袋无力地埋在她温热的脖颈处。
“疼……”
那声音轻微虚弱,若不注意,只怕会吞没在呼啸凌厉的风里。
入手是粘稠的鲜血。
斐白露猛地惊醒。
她捂着发胀的脑袋,‘嘶’了一声。
一夜无眠。
告别柳婶子一家,斐白露和苗子昂离开了天梁山。
两人分开前,她给苗子昂留了符篆,让他遇到莲花女有自保的能力。
苗子昂感动得眼泪汪汪,“大佬,你对我真好。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不,比我父母对我还好。我对你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要是不介意,我以后把你当……”
斐白露调出二维码,“再多说一句,收费。”
穷鬼一枚,苗子昂立马闭嘴。
世界终于安静了,斐白露长舒一口气,拿出三千出手费和苗子昂平分,当作他的辛苦钱,然后自己打车回到了半山别墅。
正好在门口碰到了温文德。
温文德看见斐白露,抬着下巴,得意洋洋道:“这次,可是温三爷同意我来的。”
“哦。”来就来呗,斐白露是搞不懂他有什么好炫耀的,径直越过他进屋。
又是这种不冷不淡的态度,像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自尊和面子,在她眼中不值一提,温文德气得要爆炸。
“斐小姐,你回来了。”简达绍面上笑容微风和煦。
下一秒看到紧随其后的温文德,他唇角的弧度是精心设计过的客套,“温少爷,来得真早。”
温家大伯一派表现得太过急切,越发说明有鬼。
简达绍敛起眼底的深意。
温文德假装听不出里面的讥讽,腆着脸钻进来,走到温时面前,朗声道:“三爷,我爸特意让我接您去蓬莱岛。”
温文德父亲温建元在江城包了块地,打造陆上蓬莱岛的旅游胜地,这个项目开发了近十年,耗资巨大,最近才宣布完工。
蓬莱岛的开幕式定在今天。
温建元特意邀请了温时年参加,并且要求他多住几日,美名曰蓬莱岛是块风水宝地,有利于他养病。
温时年慢条斯理用餐巾擦擦嘴,淡淡‘嗯’了一声。
温文德对着温时年一个劲的傻笑,不敢催促,但眼神表现得很明显——既然吃完了早餐,不如现在就走?
温时年不为所动。
斐白露急着赶回来,一大早都没吃东西,好在温时年准备了两人份的早餐。
她一边吃,一边打量温时年,见他唇色泛白,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简达绍一愣,他怎么没发现三爷身体不适?
不过斐白露这样问,他作为秘书,便开口道:“三爷,需要我叫戴医生过来给您看看吗?”
“我看三爷身体不错嘛,脸上气色比在京城好多了,应该没什么大毛病。”温文德急得不行,叫什么医生啊!要是等会用这个借口推脱,不和他一起去蓬莱岛,他爸交代他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温时年看了几眼斐白露,手指摁了摁眉心,“我没事,就是昨晚没有睡好。”
做了一夜的梦。
醒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梦到的内容。
只记得巍峨雪山、入骨寒风和一个絮絮叨叨的女声。
而这人对自己很重要。
“知道了。”斐白露点了点头,等吃完早餐,她站起身,道:“走吧。”
什么意思?她也跟着一块去?温文德瞪了她一眼,脸色一时不好看,“这是我们温家的产业,你一个女人去凑热闹不好吧?”
斐白露不是一般人,有她在,他们的计划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数。
“那这热闹我也不去凑了。”温时年捻着佛珠,气定神闲。
只是漆黑的眼瞳闪着危险。
“别啊!”温文德纠结一番,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不情愿道:“那就带上你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蓬莱岛的项目我家砸了很多钱,你去到后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别到处乱走!”
斐白露要是能听他的,就不是她了。
蓬莱岛名字虽然有岛,但它其实建在山里。
蓬莱山上蓬莱岛,寓意倒是挺好。
温建元包下了一片山,改山名为蓬莱山,在山里挖湖造岛,四周的山峰高耸入云,山势险峻,中心则是人造小岛,岛上的建筑物白墙黛瓦,檐角飞翘,古色古香。
山间缥缈的云雾,使得整座山都显得神秘而不可捉摸。
但想和真正壮阔的蓬莱仙山相比,还差得远。
斐白露只寥寥看了几眼,便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
“等见到你那位大伯,我帮你看看,是不是他对你的命格动了手脚。”斐白露目光时不时落到闭目养神的温时年身上。
梦里似乎也有人时不时把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温时年睁开眼睛看向斐白露,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复杂,是她吗?
他低低嗯了一声,“多谢。”
斐白露抿唇,觉得他客气了不少。
温建元亲自来迎接温时年,笑吟吟,“时年侄子,有段时间没见了吧,你看着气色好了不少,脸上也有肉了,要是三弟看了你这样,肯定很高兴。看来江城的风水就适合养人,我在江城投资的蓬莱岛项目没错。”
说罢,想伸手去拍温时年的肩膀。
那力道拍下去,若温时年还是原先那孱弱的身体,不说受伤,也会难受。
斐白露站在温时年身后,推着轮椅,避开温建元的手。
“大伯对自己的眼光有自信就好。”温时年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温建元想试探温时年身体状态的计划落了空,面上神色不变,背地里暗自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