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一缕鱼肚白泛起。
“起来。”斐白露推了推靠着甘望,睡得打鼾的苗子昂,“天亮了,该走了。”
苗子昂一个激灵,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唔?可以走了?”
昨天他们讨论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按照苏曼曼的提示,在这里待够一晚,等第二天天亮,完成所谓的‘去晦’再离开。
“我怎么什么感觉也没有?这去晦有没有成功,我们也不知道啊。”
斐白露:“没死,就说明你去晦成功了。”
那些身染晦气的人,都成了尸虫肚子里的肉。
苗子昂想到昨晚的遭遇,抹了把脸,实在不想回忆。
他任劳任怨,把始终没有意识的甘望背在背上,跟着斐白露的步伐走。
“这兄弟咋还没有醒?他也真是幸运,昨晚没有遇到什么事。”苗子昂吃力背着一个大男人,走了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
“他被咬了手臂。”斐白露的声音传来。
苗子昂啊了一声,他扒拉过甘望的手,果然在左手臂上发现了两个浅显的牙印。
牙印的间距,看着像是被人用虎牙咬的,不过好在没有破皮受伤。
“这也太邪门了!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遇到的东西都不一样?而我恰巧碰上了最恶心的人舌!”
这TM……他也太倒霉了吧!
一想到那条人舌,苗子昂胃部一阵翻涌,脸色铁青。
“或许不是巧合。”斐白露淡淡说道。
“大佬,你是发现了什么吗?”真牛逼,他什么都没看出来,苗子昂眼巴巴看着斐白露,“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咱们是队友,信息要共享啊!”
“那东西是有目的的。对于我和甘望来说,掐诀结印需要用手完成,断臂如同半废。而你法术不精,却知道很多信息,嘴巴也很碎,长处在于口舌。”当然,缺点和优点是同一个。
被骂嘴碎,苗子昂不敢吱声。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进行验证,第一步就是要找那些‘去晦’成功的外乡人问个清楚。
至于这个任务嘛……
斐白露难得好颜色地看着苗子昂,“进村后,打探消息的事就交给你了。”
“我、我不行吧?”苗子昂大惊,他不敢在这个鬼村游荡啊,哆哆嗦嗦道:“我其实很社恐,干不来这活,要不我就帮你搬搬东西,端茶倒水?”
斐白露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是队友,我相信你的实力,你好好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再不发挥点作用,说不定斐白露不带他了。
“……吱。”苗子昂任命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
苗子昂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他快力竭的时候,远远看到了一些房屋的轮廓。
“有房子!那一定是小文村,我们终于走出那片鬼地方了!”苗子昂兴奋欢呼,一扫疲倦,精神奕奕朝村子跑去。
随着越走越近,终于看到了小文村的全貌。
一间间用黄土砖块和茅草搭建成的泥瓦平房,带着上了年代的沧桑感和历史的厚重感,仿佛从现代化的二十一世纪进入上世纪的五六十年代。
进了村子,压根看不到任何现代化的基础设施,就连电线也极少。
苗子昂嘀咕,“怪不得没有网络,我怀疑附近就没有建信号基站。这里的人都没玩过网络,这日子过的也太苦了。”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斐白露倒觉得小文村一派怡然自得、井井有条的气象,若单看村子风水,根本就不是什么‘鬼村’。
“大佬,你有没有觉得这村里的人有点少啊?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看见一个人。”苗子昂刚开始见到村子的兴奋消退,他左瞧瞧右悄悄,心里七上八下。
他们正走在小道上,两边的房屋像是巨兽,一阵穿堂的风吹来,刮在身上,让他不自觉打了颤。
斐白露:“嗯,因为村里死了不少人。”
“什么?!”苗子昂一个趔趄,差点把背上的甘望摔出去。
斐白露看向道路两边一栋栋矗立的泥瓦平房,黑白分明的眼睛神色复杂的。
她指了指房屋门檐上挂着一盏白底蓝字的灯,“这是竹篾灯,俗称五代灯,告示着这是丧葬场合。”
在古代,当某户人家在办丧事时,便会在门口悬挂竹篾灯,上头书写往生者的姓式,侧面则写“五代大父”、“四代大母”,具体根据几代同堂而定。
卒年九十至九十九岁为耆寿,六十以上者为享寿,不满六十者称享年,三十以下者称得年。
如果是享寿、耆寿者,则用粉红或大红色的灯笼,再用金字书写。
然而小文村悬挂的竹篾灯,皆是白底蓝字。
这意味着,死者年龄不超过六十岁。
“活不过六十,壮年而死,人口自然越来越少。”斐白露的话音刚落,一股穿堂风把竹篾灯吹得啪啪作响,像是有人在拍打,形成诡异的音律。
苗子昂瑟缩,眼前恍惚,仿佛看到黑漆漆的门框上挂着白花花的白布。
一群身穿丧服的人抬着棺材缓缓沿着小道走过,有人哭丧,有人敲锣,有人撒阴币。
漫天飞扬的阴纸模糊了他的视线。
一股强烈的心酸涌上苗子昂心头,他忍不住跟在送丧队伍后面。
斐白露走了几步,扭头发现苗子昂愣在原地,眼神失焦,眼眶通红,一脸难受悲愤。
她沉下声音,厉声道:“跟上来!”
清凌的声音带着无形的穿透力,苗子昂眼神露出挣扎。
他眨眨眼再看周围,哪里还有抬棺送丧的队伍,顿时激出一身冷汗。
他刚刚中邪了!
“不要胡思乱想,跟紧我。”斐白露继续往前走。
苗子昂紧跟着斐白露,他空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罗盘。
见罗盘上面的指针失灵,辨别不出方位,他索性直接放弃,问斐白露,“大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找人。”斐白露言简意赅。
她仿佛对这个小文村很熟悉,拐进了一条小道,走了几步就来到一个祠堂前。
祠堂大门紧闭,苗子昂念着牌匾上的字,“苏氏祠堂……”
“咯吱”一声,祠堂的门从内往外打开。
走出来一个长发女人。
“又来了两个……”那个长发女人眯了眯眼睛,见到甘望诡异的状况,也不诧异,“哦,不对三个。”
她上下打量着斐白露三人。
那目光仿佛不是在看同胞,而是在看……
把他们看成什么,苗子昂一时没想出来,总之那目光非常不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