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詹霁月抬起头,眼前掠过一道黑色的残影,霸凛的气息从鼻尖萦绕,像是带着怒气。
傅熠然?
他又在发什么疯!
目光停留在跌在地上的赵明月身上,她的衣裳已经凌乱,任谁都知道她方才想做什么。
抿了抿唇,心底莫名生出一股烦躁。
“赵明月当真和詹二小姐是闺中密友,做出的事都如出一辙,可惜啊,大将军洁身自好,和怀王可不一样。”
几个女眷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瞧着赵明月一脸嫌弃。
大将军洁身自好?
脑中浮现那日将军府院子里,不断朝她逼近时的压迫感和铁一般让人挣脱不开的手臂,呼吸沉了沉,迅速闭上眼将脑中思绪甩出去。
那般下流的人,竟然会得到洁身自好这样的评价!
不能再想他了,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詹大小姐。”
一只手忽然贴上她的额头,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若是不舒服,我带你去亭子里休息。”
詹霁月抬头,沈明赫柔和的目光落在脸上,顷刻间,心底莫名的焦躁奇异的被抚平。
摇了摇头,詹霁月朝他露出一抹笑,“宴席很快就要开始,我倒是没有不舒服,只是饿了。”
话音刚落,一双诡异的泛着亮光的喜气洋洋的目光打到了她的脸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投来的知己相见恨晚的注视,太后激动地脸色落在眼角的余光,詹霁月忽然察觉自己说错了话,瞳孔疯狂颤动。
“不是,我的意思是......”
“哀家就知道你这孩子喜欢吃!和哀家一个样子!来来,这盘肉赶紧吃了,皇后这人磨蹭的很,宴席至少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开始,赶紧吃些东西,你看半柱香没吃你都饿瘦了!”
千里难觅知音啊!
太后忙不迭的亲自给詹霁月端上荤腥,腰间挂着詹霁月送的香囊,龇着牙让嬷嬷送来肉片汤,搅合搅合亲自拿着勺子喂到了詹霁月的唇边。
“太后......”
詹霁月顿时脸色跟便秘一般涨红,她只是随便找的借口,不是真的饿了!
进来宫里没多久,她已经吃了足足三盘猪蹄,两旁肉片!
谁来救救她!
“霁月素来喜欢味轻的东西,听闻宫中有一道薏米荷叶粥她想念许久,不妨让她再等等,现在吃饱了恐怕等会没肚子吃。”
程素儿适时开口,朝詹霁月使眼色。
詹霁月一口咽下太后已经喂来的汤,双手端着碗放下,殷勤的点头。
闻言,太后只好失落的鼓了鼓腮帮子,叹息道:“好吧,自然还是你喜欢的吃食要紧。”
“听闻御膳房也准备了皇祖母爱吃的烤羊肉,是父皇母后特意命人从塞外千里运过来的活羊,今日是您的生辰,定要吃的开心些。”
沈明赫含着笑端起太后面前的肉片汤,温声道:“说来孙儿也饿了一早上,这一碗汤,孙儿厚着脸皮朝詹大小姐手中要来,可好?”
太后打量着沈明赫,嘴角忽然露出古怪的笑来,慈祥的望向詹霁月,嗔怪道:“小时候你抱着这丫头喊的都是霁月妹妹,年纪大了倒是生疏了还詹大小姐?”
“这汤哀家已经送给这孩子了,你想吃找她要!”
沈明赫噙着笑目光落在詹霁月面前,修长的手已经伸到了詹霁月的面前,牢牢握住那对詹霁月来说是个烫手山芋的碗,轻柔的开口,“不知霁月妹妹可能赏脸赠与我?”
詹霁月自然双手奉上,沈明赫端起那碗汤,一饮而尽。
彬彬有礼,谦逊温和,沈明赫甚至都没有碰到詹霁月的手,正人君子不过如是!
不少夫人朝沈明赫看过来,又看看自己的女儿,琢磨了一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二殿下再好,不过和皇位无缘的闲散殿下,谁能愿意结亲!
程素儿却没有想那么多,自沈明赫靠近詹霁月她就一直神情紧绷,甚至在他们同时碰碗时忍不住站起来。
“霁月。”
程素儿紧张的盯着詹霁月的表情,颤声开口。
詹霁月疑惑的看过去,“娘,怎么了?”
“你,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程素儿压着脸色,像是顾及什么,轻声问道。
不舒服?
詹霁月奇怪的摇头,“并无。”
“心,心口也没有感觉吗?”
程素儿压低了声音,出手握住詹霁月的手,隐约带着试探。
“娘,你这是怎么了?”
詹霁月顿时失笑,摇了摇头。
之前见了二皇子的确心口会生出奇怪的滚烫感,不过祖母说那是刺青的原因,她也询问了一些大夫,的确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那刺青已经跟随她十多年,想要去掉不容易,所以目前只能开一些止痒的方子,平日多些运动让自身对它不再有反应。
吃了几日药,倒是好多了。
詹霁月顺手替程素儿把脉,经过这段时间的悉心照料,程素儿在庄子里受的干花毒已经清理干净。
前世娘中毒已深,她又对娘很有偏见,以至于她未能见到娘最后一面的遗憾,终于可以弥补。
程素儿瞧着詹霁月神色如常,真的没什么问题,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下来。
沈明赫喝完汤,放下手中的碗,对上程素儿担忧的眼神,上前行了一礼,“素姨。”
“明赫。”
程素儿下意识开口,很快又改了过来,“二殿下。”
詹霁月打量着程素儿和沈明赫,心底生出一抹怪异。
为什么好像娘和二殿下很熟的样子?
“素姨不必担心,霁月表妹有我看护,定然无恙!”
沈明赫温和的开口,说出的话似乎有些深意。
程素儿怔愣,瞧着他们挨着站在一起的距离,认真打量着詹霁月的脸色,见她当真没有什么反应,松了口气,脸上迸出欣喜。
“难道.....二殿下,臣妇敬你一杯!”
程素儿端起一杯茶,朝沈明赫笑了,“这些年在香山每年都能收到二殿下送的礼物,有心了!”
“若是有空,多来定安侯府走动!你娘近来如何了?这些年不见,我也该向贤妃娘娘谢罪。”
比起之前的警惕,程素儿忽然对沈明赫亲近了许多。
沈明赫恭敬的回了一杯茶,面上依旧挂着宛如春风般的笑意,但语气却沉了些,“母妃近年来缠绵病榻,有恐伤及素姨,等母妃身体好些再请素姨一叙。”
程素儿遗憾的点了点头,坐回位置上,拉了拉詹霁月的衣角。
皇后已经落座,寿宴——正式开始了!
一盆盆花被放置在宴席中央,詹霁月画的那副锦绣山河图被奉为中心,宫人们端着美食挨个放置在桌子上,乐师敲响乐器,发出靡靡之音,太后优哉游哉的喂詹霁月吃肉,怀里搂着程素儿,好不快活。
“微臣/臣女/孙儿/臣妇祝太后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望星楼的钟声响起,众人纷纷跪下,朝着太后山呼,众人捧着各自的礼物敬上,太后身后的嬷嬷忙着收礼,眼睛还要盯着太后不让她多吃,忙的额头冒汗。
“儿臣祝愿母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万福金安!”
威严的声音伴随着爽朗的笑从远处传来,众人皆是一惊,随即调转方向,恭敬的叩首。
“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