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动他。”
梦中,詹霁月仿佛置身一片混沌,四周全是缥缈云山,画面转换,不过抬脚功夫,眼前一片猩红。
血腥味蔓延到她的鼻子里,她茫然的站在那,眼前站着一个少年,青丝散落,一身白袍,双手双脚被链子锁住,双眸黯淡,有人拿着尖锐的鞭子对着他的胸口狠狠甩过去,刹那,鲜血淋漓。
“小哥哥......”
下意识的,詹霁月喊了出来。
胸腔像是萌生无数火焰,她愤怒的丢下手里的娃娃,朝那白衣少年冲了过来,拿着匕首的手很小,像是一个孩童。
很快,黑影将她笼罩,几个高大的身形轻而易举将她抓住,像是丢小鸡一般将她丢去了笼子。
她的双手双脚被束缚,身上赫然落下一鞭子。
痛!
全身都痛!
辣椒水顺着她的头顶呛到她的嘴里,受伤的胳膊像是炸开让她止不住的战栗。
谁来救救她!
小哥哥!
她要救小哥哥!
“霁月妹妹,闭眼。”
下瞬,身上的痛感消失,她跪坐在地上,不知何时身上的束缚全都消失,那少年走到了她的面前,依旧一身白袍矜贵优雅,但他却没有让她看清他满是阴霾的脸,瘦弱的手掌遮住了她的双眸。
温热的湿气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流,砸到了手背,浓郁的血腥气几乎将她淹没。
“沈...赫!你残害师门,该是死罪!还不快快受死!”
缥缈如仙人一般的声音落到耳里,詹霁月听着,却觉得如坠地狱!
“呵。”
低低的笑声从小哥哥的喉咙里溢出,他的身侧爆发强烈的杀气,他抱着自己,摸着自己身上的血浑身发抖,吐出的声音几乎将天下绞杀。
“你们怎么对我都可以,但唯独......谁给你们的胆子,伤了我的月亮!”
身侧陷入诡异的阴影,尖叫声求饶声呼喊声此起彼伏,詹霁月呼吸越来越急促,紧紧捂着头,她的心口烫的厉害,喉咙溢出血腥。
“小哥哥!住手!”
下意识的,詹霁月呢喃出声音。
梦境外,詹霁月的房内落下一道人影,一片黑影将她笼罩,魔魅的脸庞溢出怒气,猛地伸手,擒住她的下颚,堪比神魔的气息撩动,身子赫然靠近,想要听清她吐出的话。
“不要!你会死....不要!”
詹霁月整个人陷入梦里,无法脱身。
她焦躁的哭喊,双手挥舞,像是想要阻止眼前的少年大开杀戒。
“咕咚。”
她又回到了儿时的院子,祖父笑呵呵的去厨房给她做糕点,荡着秋千,模样精致的少年浑身是血的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黑乎乎的脑袋,疲倦的朝她露出苍白的笑。
“嘭!”
他倒在地上。
昏迷前,他对她说:“别怕我,霁月妹妹。”
不怕!
她不怕!
那是以命护着她活下来的哥哥啊!
他是谁!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她看不清他的脸,记不住他的姓名!
“大小姐,能入你梦的人,竟这样多?”
黑色的衣角落在床榻上,那比之魔君的男人容色复杂的望着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的眉角。
惯来轻蔑冷傲的神情静谧的落在她的脸上,心绪渐渐烦乱起来。
“究竟什么时候,你才能不挑动我的情绪?”
眼睑下掠过阴影,他守着床上这个女人,神情波动,露出一如儿时的仰望。
这是他的光。
近在眼前,他怎能不抓?
“罢了,将你囚禁身侧,时间久了自然再撩拨不起来。”
低沉魔魅的声音从他的喉咙艰难传来,威严傲慢,又夹带着一丝丝的委屈和迷茫。
不能放手,放手会痛。
既如此......
璀璨的魔瞳赫然放大,侵略的气息陡然迸发,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一路往下,停留在她的唇上。
指腹按了按,软的很。
身子往下低了几分,漆黑的瞳孔平静地倒映着詹霁月的脸,鼻尖相撞,如羽扇般密集又黑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睑扇了扇,眸光摄人心魂。
“詹霁月,你只能是我的。要嫁人,你只能选我。”
一路披荆斩棘从最末等的小将杀到如今的地位,最初的目的,不过为了配得上她!
这是他的女人!
认准的独属于他的东西!
鼻梁朝下蹭了一下,寡薄的唇赫然摄住她的唇瓣,对着她的唇珠轻轻咬了一口。
修长的手握住她的手,一点点的揽入掌心,十指相扣。
魔魅摄魂的语调闯入耳里,詹霁月的情绪忽然安静下来,熟悉的木质气息带着沉稳的力量将她托起,驱散了黑暗恐惧,眼前画面渐渐转换,变成了训练有素的军营。
祖父将五岁的她扛在肩上,任由她拿起趁手的弓箭挥舞,她的目光停留在将士们的身上,那队伍的末尾,刚毅瘦弱的身影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
那是——傅熠然!
经过羞辱后,顺利参军的傅熠然!
他跟着将士们训练,漆黑的目光牢牢锁在她的身上,祖父将她放下来处理军务,黑黑的少年带着逼人的气势朝她走来,一把长剑插在地上,沙哑的声音格外强势。
“你!我的!”
“等我娶你!”
年少被娇惯的她怎能甘心被他压着气势,拔出剑朝他扑过去。
短短月余,少年已经比第一次见时更加强壮,夺走了她的武器,按住了她的双手,被她狠狠扇了一耳光,一双眼却亮的惊人。
“这次和你平手,下次就能打过你!等我成了最威武的将军,整个北祁的英雄,你就是我的!”
“大小姐!这是你说的话!我一直记着!”
可她说的是,她要做和祖母一样的巾帼英雄,和祖父一样保家卫国!
“詹霁月,做错了选择就要承担后果!你该嫁给我!”
眼前画面再次翻转,她飘到了空中,似乎看到了前世,成亲当日,那守在门外一整夜的黑影,他的眉目是从未见过的平静自嘲,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匕首,后来——丢在了草丛。
那是——第一次见面,她刺伤了他的匕首!
还有前世她死前,不肯闭眼的双目被男人合上,强大的气息将她笼罩,她似乎看到他为她血洗了怀王府。
“呼。”
詹霁月猛地睁开眼,望着面前阴沉沉的房间,闻着熟悉的气息,双瞳如死水一般寂静。
冷!
全身都冷!
从床上起身,她望向了窗外。
这是定安侯府,是她十五岁时的定安侯府!
她回来了!
上天怜悯,她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
不知不觉,原来她和傅熠然竟然有过那么多的回忆!
端起一杯水,仰头灌了下去,做了太多的梦,一时间竟是不知自己究竟是谁。
窗户外吹来夜风,披着外套将门合上,目光落在那被人踩过的草丛上,詹霁月的眸子闪了闪,嗅着房中残留的淡淡的气息,瞳孔下起了涟漪。
那让她在梦中安心的气味,不是幻想?!
唇珠——疼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