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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缓缓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程暮语没有动，依旧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恍惚之中，她好像听见一声男人的叹息，车门被人缓缓从外面打开。
程暮语却始终恍然未觉。
“你受伤了，暮语！”她听见男人近乎焦灼的声音。
是，我受伤了，程暮语很想这样回答，可是却说不出来，她不想理会这个男人，她知道自己受伤了，她的脚被卡在了变形的离合器之间，她的额头磕在了方向盘上满是鲜血，甚至流到了眼睑上。
即便这样，她依旧不想理会这个男人。
“暮语，你不好这样！”晨曦的声音似乎终于慌乱了起来，“程暮语，看着我！”
他一遍遍的说着，似乎想要唤回呆滞的女人的神志。
程暮语终于转头看向晨曦，依旧说不出话，只是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哭出来吧，暮语……”她听见男人的叹息。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催化剂一般，程暮语突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很响，她疯了。
为了留下沐沐，为了不让沐沐被那个女人接走，她刚刚……是真的想要撞死那个女人的，她疯了。
“晨曦，我疯了……”哭到最后，程暮语的声音中只剩下这一句干嚎，泪水似乎都干涸了一般。
“你没有疯，暮语，你没疯……”晨曦不断的安慰着她。
可即便这样，她依旧不断的摇头。
晨曦不是当初的他，而她，也不再是当初的她了。
这么多年商场上的浸润，她变成了如今这般圆滑，甚至开始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折手断。
这样的她，她自己都觉得可怕，更何况别人……
难怪晨曦不爱她，难怪她的父母不要她，难怪她被所有人抛弃……
她……本来便不配拥有爱。
“晨曦……”朦胧中，她呢喃叫着他的名字，不知道晨曦有没有回应，她继续说着，“我……不配……”
话音落下，眼前一黑，她再也感觉不到任何。
“暮语！”晨曦的神情终于慌乱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脚从离合器下拿了出来，脚背已经肿的如同馒头一般。
将她抱回到主卧的床上，叫来了晨家的家庭医生。
脚腓骨有些骨裂，额头上只是轻微脑震荡，所幸没有什么大碍。晨曦终于松了一口气。
程暮语醒来的时候，是在当天傍晚六点多，正是黄昏时候。
她转眸一看，天地荒凉之间，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从未有过的孤寂盈满了她的全身。
而在这时，房门被人缓缓打开，程暮语看着晨曦端着药盘走了进来，她只是冷眼看着，没有起身，没有动作。
“吃药吧！”晨曦的声音，多了更多的是无奈与疲惫。
程暮语转头，拒绝了他，未发一言。
“就算是生我的气，你也不需要这样惩罚自己！”晨曦的声音难得带着一丝怒火。
程暮语却直接干脆的闭上眼睛，再没有说任何话。
这一次，是程暮语主动使得二人的关系陷入了冰点。
家庭医生会为她检查身体，程暮语会一直努力的配合，久了，来送药的便只有家庭医生一个人的，晨曦始终没有出现。
晚上，晨曦应该在次卧休息，程暮语没有再关心。
第二天，民政局那边来了电话，通知程暮语去领取领养证，程暮语拿着手机静默无语，最终只沉闷说了一句“我不办理了”便挂断了电话。
她在主卧休息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医生终于准许她下地走路了，除却用力，脚有些痛之外，她已与常人无异。
程暮语在能下地的第二天，没有告诉晨曦，径自去了公司，不是因为忙碌，而是……她要辞职。
Boss虽然有些不舍，却还是签了字，只是信誓旦旦的保证她随时可以回去，程暮语也笑着答应。
出门的时候，碰见了景然，这个弟弟一般的孩子此刻眼圈都有些红红的，直接上前莽撞的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候。
程暮语顿了顿，最终只说一切都好。
景然却依旧拦住了她，希望他能够帮助她，因为他曾经接受了她不小的帮助，哪怕一件小事也好。
程暮语答应了下来。
回去的时候，却罕见的碰见了焦急的晨曦，他在找她。
程暮语神情十分平静，第一次没有视而不见，只是很冷静的说了一句：“我们谈谈吧。”
晨曦的眼神最初闪过一抹惊喜，最终却被更大的恐慌取代。
程暮语坐在沙发上，脚踝的不适，需要她将脚靠在高一点位置上，姿态有些狼狈。
“晨曦哥，”程暮语的声音依旧平平静静的，“你还记得你曾经的样子吗？”她轻声问道。
晨曦愣住了，放在膝盖上的手颤抖了一下。
曾经……
“那个面对江太太的晨曦，美好到让人想要将所有宝贝都端到你面前的晨曦，你还记得吗？”程暮语又问了一遍，却不再奢望他的回答。
“我忘了，晨曦哥！”程暮语轻声叹息了一句，“我不仅忘记了曾经晨曦的模样，也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模样！”
“我……”晨曦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凝滞。
“这段婚姻，困顿了你，我现在才发现，你竟然已经疲惫的不成样子了！”说着，她苦笑一声，“我也很累……”
晨曦的眼神蓦然惊恐起来。
“算了……”最终，程暮语轻声叹息一声，“就这样吧！”她轻声说着，起身朝着次卧的方向走去。
这一天，晨曦一直在客厅坐着，知道黎明来临，他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的那句“就这样吧”，是说昨晚的谈话就这样吧，还是……他们的感情就这样吧。
可是似乎……也没有问清楚的勇气了，紧闭的次卧房门，程暮语再次将自己憋在房间中一整天的时间，不知道做些什么。
只是隔天，晨曦从主卧中出来的时候，只感觉客厅一阵空荡荡的冰冷，没有婴儿的啼哭，没有女人温柔的笑。
整个房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丝不苟。
茶几上，安静的放着几张素白色的纸，白纸黑色，严谨分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