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拔营行军,以女子为主的后勤针线房总是最慢拖后腿的那个。
虽明知道她们要负责全军的衣服缝补浆洗,及布甲、皮甲制作,十分辛苦。但也奈何不住有些浑人冷嘲热讽,看她们不起。更遑论还有的兵油子素久了,看到个女的就想要不干不净的,各种骚扰。
所以才有黄大娘如此严阵以待,每晚牢牢看守门户。
所以这一次,针线房和近卫队竟是全军最快收拢成功,集中点将台前,整装待发的,才惊掉了所有人下巴。
明湛一身披挂,威风凛凛,宛如天神一般在点将台上。
远远地,和秦琴对望一眼,略点了点头示意,比了个大拇哥。
秦琴还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习惯了。身后的黄大娘及徐娜等人,却小小地轰动起来,很是受宠若惊。
“主将冲我们比大拇指了!”
“这是嘉奖咱们吗?”
“废话,你没长眼睛看啊?”
“确实就是比了大拇哥了!好开心啊!哪怕没有赏钱也开心!”
“之前那些臭男人,就只会给我们白眼看!这次我们证明了哈,女子急行军也能够抢前头!”
秦琴嘴角噙着笑,只是默默听着。最后插了一句:“不光抢在前头,女子身子轻盈,耐力还比他们好。只要掌握了诀窍,能够更加省力地走更远。”
众女子两眼冒光,磨拳搽掌起来:“真的吗?夫人,能教我们吗?”
“我们也要扬眉吐气一回了!”
七嘴八舌中,秦琴道:“慢慢来吧。”
卯时整,整个驻扎营地已拆拔一空,就连木头辎重都没有浪费,全都拆好捆起装到了车上。除了最外围的大墙、大门,整个营地成了一片巨大空地。各部将领,集中在点将台前。
鼓点疾迟顿挫,激昂人心,明湛也不多废话,只扬声道:“拔营出发,西北方向!”
随着明湛身边的天衡挥舞着红旗,朝着西北方向一指,天朝十万大军,拔营往北狄汗帐——红峰河谷而去!
离开了城池之后,行军速度骤然加快,昼夜不停。累了困了的人就在马背上睡觉,一路上种种艰辛,自不必细说。
军医所里每天分发给将士们服食的奇异药片,让将士们精神健旺,把将领们最害怕发生的营中臭脚丫子、脚气病、红眼病、咳嗽伤风……等等,都给大大改善了。这些小病小痛,不至于要命,却会让士兵们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秦琴也抽着空,把如何用歌声来提高手工活效率的做法诀窍跟黄大娘和徐娜一一说了,尽心尽力,称得上倾囊传授。黄大娘年纪大了,领悟能力略差,但徐娜很快掌握了诀窍,很快地就带着一队六人小队,开始流水线的做衣服。一天时间,还是坐在马车上不断行军,她们竟做出了十二套衣服——换了平时,只能做两套!!
这效率!
惊呆了!!
当天晚上扎营休息的时候,黄大娘逐件衣服看过去,看看衣领,看看袖子,看看前后摆,就跟百里翩那会儿似的,欢喜得后脑勺都要开出花来:“这这这,真的是太厉害了!太快了!”
徐娜扳着手指头细数:“如果是在营地里安安稳稳的开工,六个人,每人每天能够做最少四套衣服。这还是从布片做起的新衣。如果是缝补,那就更快了!”
黄大娘喜不自胜,“我们这儿小二百号人……哇,我都算不上来了!”
有了夜校,士兵们有了精神头。
有了军医官的奇药,以往军营里流行的传染病全都消失了,小病小痛,更不在话下。
一切,似乎都板上钉钉了俩字:
必胜!!
……
耳朵里嗡嗡直响,似乎那日的殷殷笑语,还回响在耳边。秦琴缓缓举起手,遮挡住了刺眼的阳光。手上一片黑红,分不清是污泥,还是鲜血。遮挡得了阳光,遮挡不住扑鼻而来的烧焦味、尸臭味。
她从空间里召出了灵泉水,一滴滴地从指尖滴落到唇上,浸润了干裂的唇瓣,滋润了干涸如火的喉咙。灵泉水的神力迅速恢复了秦琴的体力,她支着身子坐起来,顺势甩掉身上已破损不堪的铠甲。
展眼看去,尸横遍野,有自己人的,也有敌人的。
秦琴手腕一翻,拔出长剑,一边沿着尸山血海慢慢走,一边给沿路上见到的北狄人全都补了刀。
远处一个北狄人脸朝下,趴在地上,不断耸动。秦琴剑刃向外,做出随时刺穿的准备来,眼底杀气腾腾,就像狩猎的野兽,警惕盯紧那人。
那人突然向上翻起,滚落到一边,看到那人被打凹下去的脸,秦琴不觉可怖,反而松了口气,却也看到了那北狄人尸体底下,双手当胸平举一把短刀,脸色跟死人没两样的近卫队队长王香草。
她忙扑上去,摸到王香草还有脉搏,忙把灵泉水喂给她:“王队长!你认得我吗?!”
王香草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线:“夫人……”
这才看到王香草腹部被长矛刺穿了,幸好穿着皮甲,只穿了个寸许深的口子。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还有别的人活着!我们快去救人!”
秦琴忙给王香草做了止血,又用灵泉水拌着,喂了一颗强心丹给她。王香草再次睁开眼睛,精神一震,“夫人,我们……被……暗算了……”
秦琴咬着牙,点点头:“没事。主力部队很快回来了!”
天杀的北狄人,竟抄了他们后庭,把后勤部队打了个七零八落!!
虽然他们拼死杀退了敌人,可是……
此时此刻,粮草被烧了,兵器库被烧了,远处,一个帐篷燃烧着熊熊烈火,布料皮子烧出来的黑烟冲天高。秦琴恨得牙齿直发痒!!
到底是习武之人,意志力和身体都极强悍。包扎了伤口之后,王香草竟就能够站起来了,她把那北狄士兵的破损长枪拿在手中,权当拐杖,一瘸一拐的站着,道:“夫人,我们一起去找活着的人。”
她们不是两个人,在那废墟中、尸堆中、焦土旁、河沟草垛旁……零零散散地、三五成群地,越来越多地,冒出了挣扎着活下来的天朝士兵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