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着回宫复命,女官越发不满了,说:“县主好大的胆子,莫非是想要抗旨不成?这是皇后懿旨,抗旨视同违逆,不光是你,连我也要吃挂落!”
秦琴苦苦一笑,低了头,说:“女大人息怒,如能再等一会儿,说不准事情会有转机呢?”
女官是皇后身边的人,本就看秦琴不顺眼,声色俱厉道:“秦琴,你是真好大胆子啊!来之前就听说你嫉才妒能,有心要为难苏郡主,几次三番让苏郡主下不来台!苏郡主没办法才求了皇后懿旨——你却是连皇后的意思都敢违逆?!”
话音未落,门口又来了一拨人,当先一人是王诚刚。
大总管高亢嗓门不怒而威:“圣旨到——着普济伯明湛、长劼县主秦琴,一并接旨!”
皇上的传旨队伍威风凛凛,一进门,就把传懿旨的女官们你挤道一边去。
黄光闪闪的圣旨在太阳下闪光。
那女官傻眼了!!
香炉香案是现成的,只不过多了个明湛。王诚刚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直接展开了圣旨,大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现今北狄蛮夷作乱,扰我天朝百姓。现命英明神武普济伯明湛,足智多谋长劼县主秦琴,贤伉俪为征讨大军主将、副将,即日起往北大营集结,点兵十万,征讨北狄,还我边境平安。钦此!”
言简意赅。
事情越大,文字越少。
没毛病。
明湛和秦琴双双接了圣旨,郑重道:“遵旨!”
接过了圣旨,明湛站起身,对王诚刚道:“公公辛苦,请往屋里小坐片刻。”
王诚刚拱了拱手,道:“不必客气,洒家还要往宫里复命,就不叨扰了。此去北狄,多有艰苦危险,明大人伉俪为国分忧,洒家多有敬佩!请两位在外面多加小心,早日凯旋归来,洒家再多讨几杯水酒喝。”
话已至此,明湛也不挽留,道:“那就不留公公了。谢谢公公吉言!”
客客气气地把王诚刚直接送到伯爵府门口,就连那些女官也得跟在其后,一起恭送。
王诚刚一只脚跨出了门槛,才想起什么,转身问:“许女尚书,平时都是在宫内见得多……千年难得一回在宫外碰面,真的好巧啊?不知道到伯爵府来所为何事?”
那女官冷汗都被问出来了,笑容肉眼可见的变僵,抽抽着嘴角道:“也没什么。”
什么也不知道的,王诚刚一片好心道:“既然这样,那我先回去一步了。早点回宫里,今晚御膳房炖了大鹅呢,从关东运来的好酸菜,炖上养了快一年的大鹅,回慢了可就没了!”
女官:“……好的。”
王诚刚前脚一走,秦琴后脚一脸欠欠的,凑上前:“女大人,您看,这个懿旨,嫔妾还要不要接呢?”
女官:“……”
“啊啊啊啊啊!!”
女官发出土拨鼠尖叫!!!
秦琴笑眯眯地连人带懿旨打包送走了女官,女官回去跟皇后复命,把皇后都给闹愣住了:“你说什么?!皇上下旨让长劼县主出征北狄?!”
女官战战兢兢的道:“是。下官前去宣旨的时候,撞了个正着。下官不敢造次,特此回来复命!”
她抬起眼睛,等着皇后拿主意。皇后闭了闭眼睛,挥手道:“也罢。宣苏夫人进宫吧。”
把苏夫人传进宫,皇后很是老油条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拈起杯子,呷了一口茶,道:“本宫也有心想要帮云锦一把,奈何胳膊拗不过大腿……这件事本宫仁至义尽了。夫人还请另想办法吧。”
同样的话,前两天苏夫人才对苏云锦说过,没想到今天被皇后原原本本还给了自己,偏生只能哑巴吃黄连。她苦涩地扯扯嘴角,道:“皇后娘娘千岁,这份恩德,嫔妾记下了。”
不光事情没办成,苏夫人还平白折了好些孝敬皇后的礼物,憋闷无比地回家。
苏云锦知道之后,也是徒呼奈何,赶紧去找自己的备选黎荆氏,得到的消息却是黎荆氏已经去了京郊象窝山去了,没有三个月回不来!
苏云锦傻眼了……
找不到帮手,苏云锦只能自己亲力亲为去管绣房,她何曾做过这种实实在在的事,上手不到两天,就管得一塌糊涂。
那些掌事姑姑原本还有些畏惧苏云锦的,后来发现她好大喜功专门爱听好话,还不大耐烦做实际的事,就摸索出一套方法来。
但凡苏云锦要问一些什么事情,就拿好话支吾过去。
大事小事,事无巨细的请示她,极大地满足苏云锦的权力欲。
至于底下的事,能糊弄就糊弄。
能做自己的私活,绝对不干绣房里的公家活。
如此一来,渐渐地成了定例。
也有两三个实心办事的,担心那《锦绣山河图》没办法按时完成,要吃挂落,于是去找苏云锦耿直进言。谁知道才说完,苏云锦就撒娇道:“姑姑,这个事情真的好难啊。我做不了,要不然,您帮我做好不好?”
跟三个不同的绣娘说的都是同样的话,那三个人凑上了对起了口供,其中一个说:“郡主叫我帮忙统筹谋划《锦绣山河图》。”
绣娘乙说:“好巧,她也这么叫了我。”
绣娘丙说:“她也跟我说了,说她做不来,可怜巴巴的,可会撒娇了。那撒娇声音软绵绵的,我是女人都忍不住心软。”
“哎哟,你可千万别心软!”绣娘甲说,“你要是嘴巴一松答应了,那个图多大的工量啊,都得你来做。你得把眼睛刺瞎了了不可!哪怕叫十个绣娘一起来做,你来当那个大统管,也是累吐血的。当年咱们绣房的大掌事,就是为了绣一副差不多大小的绣品,活活累出了病根,没几年就死了!”
绣娘丙说:“我知道。所以这不是没答应么——本来也就是有点儿心软罢了。现在听说她同一番话跟三个人说,连字眼都不带改的,我就更加没那份心思了。我又不是笨蛋!”
绣娘乙深感赞同:“对啊。空口画大饼谁不会啊?这一位可是连往皇后跟前替我们报个论功行赏都不愿意的。领功露脸跑第一个,踏实做事找别人,这样的主子,幸亏只是临时管管我们的。”
绣娘甲说:“总之,要留着自己的小命的话,就别碰那个劳什子《锦绣山河图》。现在谁碰谁死,都躺平当咸鱼最安全。”
都是在绣房里呆久了的老油条了,话说到这里,点到即止,几个绣娘会心一笑,一哄而散,做自己的日常分内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