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苏成意是被楚倾眠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之所以这么确信，是因为他自己的铃声是默认的，而楚大小姐的铃声是拉赫玛尼诺夫的《D小调第三号钢琴协奏曲》，非常有名的高难度“折磨”曲。
据说这样的曲调可以让她的心中浮现痛苦的记忆，从而清醒过来。
既然不是他自己的，苏成意就没打算接，只是闭着眼睛等她自己醒过来。
但身边的人像毛毛虫一样“沽涌沽涌”了好几下，只是钻进了被子里，蒙住了脑袋。
苏成意只好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
居然还不是闹钟，而是电话。
来电显示——“老爸”。
苏成意瞬间感觉自己的睡意消了不少。
“有电话。”
他伸手把被子掀开。
楚倾眠昨晚累的够呛，大清早又被扰了清梦，登时来了起床气，哼哼唧唧地不肯睁眼。
苏成意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慢悠悠地开口说：
“你不接那我帮你接了。”
“随便你啦！”
大小姐嘴很硬，把脸埋到枕头里闷闷地说。
苏成意反手就按了接听。
“喂？眠眠啊，起床了没？”
楚远江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
方才还在撒娇耍赖的楚倾眠登时打了个激灵，大脑瞬间清醒。
完蛋了，要是被老爸知道她夜不归宿，不对，是嗯，反正不行！
她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尽量像平时一样回答道：
“起了起了。”
“哦，昨晚怎么不跟高叔一起回家呢？老爸都跟你说了，住酒店不安全”
“哎呀！我跟朋友一起的嘛。”
楚倾眠听习惯了老爸的唠叨，嘟嘟囔囔地反驳道。
“韩冰在你旁边吗？”
楚远江微微一顿，语气里带了几分试探。
楚倾眠心里一凛，一猜就知道他肯定放不下心，指定各种旁敲侧击。
她赶紧竖起手指，对旁边的苏成意无声地做了个“嘘”的手势。
苏成意心里好笑，昨晚那么气势汹汹的，还以为多有底气呢。
但他还是配合地点点头。
“冰冰下楼去买早餐了！哎哟不跟你说了，我也饿了，我要去吃猪脚面。”
楚倾眠匆匆说完，就想挂掉电话。
“等下。”
楚远江却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
一时间楚倾眠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家老爹突然说些什么早就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之类的话。
“今天你要去公司开会，别忘了。
我中午的飞机到棠安，到时候会旁听。”
有一种大领导视察工作的感觉，放在平时，楚倾眠肯定会有那么一点紧张。
但和现在这种情况比较起来，她却是轻轻松了口气。
“知道啦，哼，你这么不放心干脆自己去开会好啦。”
楚倾眠甚至还以退为进表达了不满。
因为如果是平常，这时她肯定会像这样抱怨几句，若是现在不抱怨、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楚远江肯定就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在心虚了。
果然，楚远江的语气松快了不少，话里话外都在哄着她。又是南非钻石，又是名下房产的，糖衣炮弹打了一箩筐，才挂断了电话。
苏成意在旁边听得叹为观止。
要不说是世界的参差呢，这种对话他一度以为只能在玛丽苏电视剧里出现。
不知道楚老板的对手知不知道，在名利场上叱咤风云的杀神，私底下哄女儿的时候有多么低声下气。
过关。
楚倾眠把手机锁屏，丢到枕头上，就又要缩进被子里睡回笼觉。
苏成意动作很快地把她重新薅出来。
“干嘛呀。”
楚倾眠已经又闭上了眼睛，趴在他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起床。”
苏成意捏住她挺翘的鼻子。
楚倾眠没法呼吸了，只好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开口就是委委屈屈的撒娇。
“身上疼。”
“哪儿疼？”
“这里.不对，伱不许看！”
楚倾眠慌慌张张地伸手蒙住他的眼睛。
苏成意“啧”了一声，很想吐槽一句该看的早就看过了，但想到大小姐被气得张牙舞爪的模样，还是憋了回去。
“你刚刚不是说要开会？”
“嗯，就是之前说的那個综艺的事情。”
谈到工作，楚倾眠叹了口气，赖床的兴致消了大半。
苏成意点点头，揽腰把她抱起来。
楚倾眠趴在他肩膀上，小猫似的蹭蹭颈窝。
好像又轻了不少？
进了浴室，苏成意才把她放到洗手台上，给一次性牙刷挤上牙膏，递到她手里。
实在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服务态度。
苏成意自己也开始洗漱，叼着牙刷含糊不清地吐槽：
“用点力气，大小姐，你幼儿园没上过漱口课吗？”
楚倾眠抓紧最后的时间闭目养神，“哼”了一声。
“为什么不用自动牙刷。”
两人拖拖拉拉地洗漱完，出门之前，交换了一个薄荷味道的早安吻。
站在门口等电梯的时候，苏成意忍不住想，亲密行为的存在果然是有必要的。
表达喜欢的方式本就不多，有时候简单的一个亲吻或者拥抱，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
楚倾眠方才的猪脚面原来不是随口说的，这家伙是真想吃。
好在这家酒店的自助早餐很丰盛，还真让他找到了。
端着两碗面走过来的时候，收到了几位好友的注目礼。
林桐的眼神就像老父亲一样，透露着慈爱；徐洋则是各种挤眉弄眼，充满暗示；韩冰皮笑肉不笑，显然是自己白菜被拱了之后的愤懑。
只有楚大小姐殷切地关注着他手上的猪脚面。
“哎！这边～”
苏成意放下面碗，沉着地在众人八卦的目光中给自己加了份醋。
猪脚面卖相不错，味道尚可。
汤底看来下了功夫，入口鲜香，面条也筋道顺滑，猪脚炖得很是软糯。
眼看他吸溜了好几口面条，徐洋终于按耐不住地问道：
“意总，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好。”
苏成意面不改色。
“没做噩梦吧？”
“一夜无梦。”
他表现得太过稀松平常，让徐洋有点摸不着头脑。
楚倾眠已经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另外一边的位置，此时正专心吃着面，大约是因为不想被卷入这样的调侃。
她并不后悔这个决定，只是有点害羞。
韩冰冷哼一声，一时间有些怀疑。
该不会什么都没发生吧，那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徐洋皱着眉头观察了半晌，实在看不出来什么端倪，有些郁闷地戳了块蛋糕塞进嘴里。
“木头，你刚刚说的什么测试来着？”
林桐“哦”了一声，看向手机。
“刚刚刷到的公众号推送，测测你是不是合格男友。”
苏成意喝了口面汤，有些好奇这要怎么测试。
“放马过来！”
徐洋“嘿嘿”一笑，对着韩冰挤眉弄眼。
成功收到对方一个没好气的白眼和一句“白痴”。
林桐点点头，开口道：
“你女友的生日是？”
苏成意垂眸思考，陈锦之是八月二十一，楚倾眠是一月二十六。
徐洋很是自信地一拍桌子，回答道：
“六月六！”
旁边的韩冰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到桌上。
“六你大爷！我七月的！”
“啥？？我记错了吗？？”
“滚犊子，你别碰我！”
混乱之中，苏成意用汤勺敲敲碗沿，催促道：
“一月二十六，下一题。”
林桐点点头，接着念道：
“你女友最爱吃的食物是？”
徐洋被韩冰怒捶了好几拳，终于逮到机会脱身，举起手回答道：
“海鲜！”
苏成意摇摇头，回答道：
“弃权，太多了。”
除了楚倾眠以外其他人都表示同意，这家伙对食物的热情简直十年如一日。
而隔壁陈锦之根本就没有什么爱吃的东西，食物对她来说就只是蛋白质、盐、水和脂肪。
“你女友的星座是？”
苏成意想了想，陈锦之是狮子座，楚倾眠是水瓶座。
要说起来，这两人倒还挺符合星座给人的刻板印象的。
“你女友咳。”
林桐看到这个问题，才发觉这个问卷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身上哪里有痣？”
陈锦之眼角有一颗淡红色的痣，非常漂亮，大小姐的话.
苏成意皱起眉头思索，略带犹豫地回答道：
“锁骨上。”
“噗！”
旁边的楚倾眠差点被一口凉茶呛死。
“苏成意！！！”
这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啊啊啊啊！！！
一碗猪脚面吃完，几人才预备着各回各家。
奔驰大G早早等在了游乐园门口，苏成意抬手跟高叔打了声招呼。
高叔点头回应，同时从兜里掏出手套戴上，准备倒车。
苏成意注意到他的指节处有道剐蹭出来的血痕，目光停留半晌。
高叔咳嗽一声，解释道：
“被东西刮破了。”
苏成意想到昨晚那酒蒙子外套上的铆钉，顿时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这沙包大的一拳下去也不知道那家伙遭不遭得住。
林桐去市图书馆，韩冰回家补觉，楚倾眠去公司，徐洋约了人打篮球，每人都有自己的去处。
苏成意想了想，还是报出箭馆的地址。
高叔很快判断出最省时的路线，先送楚倾眠去公司。
车还没停稳，周围就围上来一圈人。
苏成意瞥向窗外，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开始下小雨了。
细密的雨丝飘飘洒洒，周围的人举着黑色的大伞，提前等在了副驾驶的门口。
楚倾眠没急着开门，而是转过头来对苏成意眨眨眼睛，做口型说：
“我走啦？”
苏成意点点头。
楚倾眠又比了个“六”的手势，放到耳边。
是一会儿给他打电话的意思。
苏成意又点点头。
楚大小姐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去，摁下车门锁。
等候的人迅速毕恭毕敬地弯腰递出手肘好让她扶住下车，黑伞罩到头顶，半点雨丝都没落到她身上。
楚倾眠微微颔首，神情淡然，气质清冷。
苏成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有些怀疑大小姐是不是有双重人格。
在他面前的时候可完全不是这样，除了脸没变，性格上根本联系不起来。
箭馆里和平常一样安静。
苏成意走到平日常常待的角落里，没有急着开始练习，而是打开了手机。
方才在车上的时候就收到了一些消息，不过留到了现在才处理。
“X1游戏工作室”的群聊消息刷到了99＋，苏成意大致翻了一下。
老板在的工作群聊里，还敢这样摸鱼闲聊的，自己家算是头一份了。
不过他们之所以这么理直气壮地摸鱼，是因为的确把工作项目完成得很好。
理想是打工人最大的动力，董羽的个人能力很强，又有超强的责任心。
他对于《极乐迪斯科》的爱几乎要超出制作人苏成意自己了，每个边边角角都力求完美，为此天天加班肝到凌晨。
最后还是苏成意打电话强行给他放了假，他才稍微停了工，还在电话里表达了他的激动和亢奋。
“我真的很爱这个游戏，太伟大了，苏总，真感谢你让我参加到这个项目制作里。
我觉得我又找回在游戏行业奋斗的初衷了”
一番话下来都给苏成意听感动了，默默决定给他的新年的红包再封厚实一点。
即使董羽在休假，也还是操心着demo的进度，方才群聊的交流就是跟demo发布有关的。
苏成意翻了一会儿，发现大家对于游戏的质量毫不担心，担心的只是宣传力度，怕热度达不到预期。
“已阅。”
苏成意回复了一句，马上就收到一大堆新消息。
“失踪老板回归！”
“苏总新年好啊。”
“苏总，什么时候回京城【鲜花】还没见过你本人呢～”
苏成意没搭理这些水群怪的闲聊，而是回答了他们真正操心的话题。
“宣传方面不必忧心，我会安排好。
大家都辛苦了，过年期间远离工作，安心休息。
工资和奖金会提前发，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这几句话下来，群内气氛登时更加其乐融融，一片和谐。
苏成意想，原来只需要这样的一点努力就可以获得这样的团队。
相比起来，资本家们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啊。
他有预感，这个初始的团队会陪他走很久。
苏成意左滑，退出X1工作室的群聊界面，又进入另一个群聊。
成员只有三个，陈锦之，他，还有小郑。
这是属于制作人知衿尘的工作群。
新歌《虚拟》已经发布，热度比起《直到你降临》丝毫不逊色，甚至有赶超的架势。
新歌榜一度出现这两首反复竞争的场面。
小郑在十五分钟之前艾特了他，配图是《虚拟》的版权交易合同，还有一句“你好有本领【赞】”。
苏成意想了想，回复了一个“1”，表示收到。
新消息马上弹了出来。
陈锦之：“制作人先生好高冷。”
苏成意笑了一声，只好重新回复道：“1～Ｏ(≧▽≦)Ｏ”
陈锦之：“好嘟～()”
小郑：“.”
小郑：“请问我也是你们俩Play的一环吗？？？”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