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儿？南韩？”
苏成意舀了一勺草莓冰淇淋，混着果酱的奶油和冰碴一起在嘴里融化。
“嗯！烦死啦，这里好冷喔。”
楚倾眠在听筒那头絮絮叨叨地抱怨。
“哎，苏成意，南韩人真的很爱穿同款喔。我刚刚一路走过来，所有人都穿着同样的黑色羽绒服哎！
你不要吃太多冰淇淋了，当心吃坏肚子。我是好心啦，不是因为我想吃！
还有喔，我回国了你还要陪我吃一次才行，我想吃抹茶味的.”
“伱是专门去玩吗？”
苏成意把勺子放回空杯子里，垂眉思考。
“当然不是啦，谈工作的事。”
一说到这个，楚倾眠的语气就苦哈哈的。
“有时间的话还想在首尔逛逛呢，这个化妆师姐姐超热情，好啦，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喔～”
苏成意“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楚家进军娱乐圈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但是他没想到会是楚倾眠来打这个头阵。
无论如何，醒醒娱乐都是一匹实力雄厚的黑马。
苏成意自己是绝对不看好101娱乐的，但是大敌当前，还是希望他们稍微有点危机感。
至少也该对手下的艺人好点吧？
想到这点，苏成意就点开微博补上了这几天的瓜。
简悠悠事件的后续已经差不多处理完了，她本人在道歉声明里主动申请了退团，试图保留一份最后的体面。
虽然大多数人都知道她是被踢走的。
她的“真爱”赖雨泽本人选择继续装死，公司替他发了声明说和简悠悠女士纯属商业合作关系，将两人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简悠悠的地下男友注销了所有微博账号，销声匿迹了。
按理来讲，渣女前任被实锤了，应该是觉得很畅快才对。
但苏成意却总觉得这哥们儿并不像吃瓜群众那么开心。
就算抛开从前一路吃苦的感情，简悠悠也是他自己一手带起来的艺人。
看着她粉丝从寥寥几人变成数十万，看着她从无人问津的小透明变成万人瞩目的大明星，即使一直要以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身份自居，他也始终相信两人可以走到最后，走到婚姻的殿堂。
结局却是这样难看的一地鸡毛。
被这样深爱的人背叛所带来的打击，应该要比所谓“大仇得报”的快感要深得多。
11人的101女团变成了10人，有一点说不出的奇怪。
101公司不愿支付违约金，因此后续的商业活动都被迫正常进行。
成员们赶死赶活地排练，镜头下每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连铁人三项陈锦之都流露出了难以忽视的疲乏。
粉丝们一个个心疼得哭爹喊娘，把公司从老板到保洁都骂了个遍。
最新的采访里，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记者举着话筒问：
“关于队友简悠悠近期的事件以及退团风波，你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足矣让现场所有人都保持沉默，自然也没有成员愿意去接话。
所有人都尬住了，半晌，工作人员上来动手推搡，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几乎是所有记者都趁乱把话筒递了上去，101公司便宜请来的安保人员大都是兼职，根本控制不了场面。
“作为101女团的C位，你对本团未来的发展有什么看法？”
“作为队长，对于成员错误的感情观，是否应该及时给予纠正？”
“你觉得自己在这次风波中有需要承担的责任吗？”
这问题一个比一个无理取闹，苏成意听得心里一阵无名火，如果在现场的话真的会忍不住给他话筒都撅折了。
陈锦之却依然神色淡然，她抬手替身边的队友挡了一下挥舞的话筒架，随后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确认安保人员指望不上之后，她索性接过了面前的话筒。
“作为选秀节目出身的爱豆，我们的行为不应该由自己、队友或者媒体来评判，而应该由支持我们出道的粉丝们来评判。
我们是承担着各位观众的喜爱和支持而出道的，未来的发展也皆仰仗这些，所以我无权对此发表看法。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分内之事，在舞台上将更多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带给大家。”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嘈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陈锦之略一停顿，又接着说道：
“作为队长，我没有保护好成员，没有带领成员走正确的道路，的确是我的失职。
我在这里向所有关注本次事件以及101女团的大家道歉。”
她后退一步，随后90度鞠躬。
旁边的成员愣了一下后，便也跟着鞠躬。
护栏外的粉丝们自然见不得这场面，很快就不满起来，纷纷呐喊着抗议。
她这道歉来得太过轻易和突然，原本满心刁难的记者们此时也怔住了，准备好的问题都不知道该不该问。
还有就是再问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外面磨刀霍霍的激进粉丝们当场揍一顿。
趁着这个空挡，下线的安保人员也终于重新连接成功，护着成员们回到了后台。
讲道理，看完这个视频，更加感觉到了101公司的无能。
如果陈锦之能跳槽就好了。
苏成意想，这种限定团的违约金肯定相对比较高，但是他又不是出不起。
只要不是跳槽到醒醒娱乐就行.
不然在这种情况下王见王，那就真的完犊子了。
在101女团采访事故的新闻下方，就是醒醒娱乐又签约了四位新人的消息。
不仅如此，签约所带来的资源也跟进得很快，立竿见影。投资的演员综艺下周就开录，歌手新专辑的预告都发出来了。
想到陈锦之出道以来空空如也的个资，这个世界还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苏成意“啧”了一声，点开网抑云排行榜看了一眼。
好在《直到你降临》依然稳居热度榜第一位。
苏成意点进去，看着歌手陈锦之下面紧跟着的作曲人知衿尘，一时间有点想笑。
评论区显然也有人发现了这一点，都在讨论知衿尘是哪位大神专门用来追星的马甲。
除此之外，不管是路人还是粉丝都在催新歌。
苏成意虽然暂时还没什么头绪，但已经决定下次要换种风格的歌了。
总唱情歌的话会给人留下刻板印象，明显不利于艺人今后的发展。
想这么周全，倒是有点准备从菜鸟制作人进阶到正儿八经幕后制作人的意思了。
苏成意戴上耳机站起身来，在陈锦之的声音里转身下楼。
这样看来跟歌手谈恋爱的确有好处，每句歌词都感觉她是专门给你一个人唱的。
第二天。
锦天后终于在百忙之中给苏成意拨来了一个电话。
不过是早上六点。
苏成意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嗯？”了一声。
“嗯，吵醒你啦？”
陈锦之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显然是通宵了没睡。
“没有。”
苏成意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清醒一点。
昨晚窗帘没拉严实，外面天还是黑的，窗户玻璃上带着清晨的雾气。
“等会儿要上飞机了，披萨国那边有个时装秀，之后有时差，所以先给你打个电话。”
陈锦之清了清嗓子，语调温柔。
“啊，好。”
苏成意挠了挠头，好像看粉丝发过这个行程来着，他又接着说道：
“那你在飞机上多睡会儿。”
“好，我给你订了麦当当的早餐到门口，你可以先吃了再睡回笼觉。”
陈锦之的声音里笑意款款，连带着冬日早晨特有的清寒感都消退了不少。
“嗯，一路顺风。到了可以给我打电话的，不用在意时差的问题。”
“好，我登机啦，mua。”
这下苏成意觉得自己的瞌睡的确醒了，直到听筒那边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他还感觉耳根有点泛热。
陈锦之给他点的早餐特地备注了放在门口不要敲门。
她应该是卡着外卖到的点给他打的电话，豆浆触手还是温热的。
苏成意咬了一口薯饼，听着安静的小巷子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早起赶去菜市场买菜的，推着早餐车出摊的，骂骂咧咧送孩子上学的，形成一首很有烟火气息的交响曲。
豆浆喝到见底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手机屏幕上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来自林桐。
“意总，我们已经回棠安了。从老家带了两只走地鸡过来，你有空过来吃午饭吗？”
好接地气的一个问题。
苏成意看得有点想笑，但很快就回复道：
“好。”
走地鸡在城市里可不多见，都是在山林沟壑田野边角自由生活的鸡，和生活在鸡舍笼子里的人工培育肉鸡完全不同。
况且林桐这个问题看起来是他自己在问，其实多半是林姐姐在问，杨柳肯定也会去的。
她知道自身能力有限，只能从这些方面来对他和杨柳表达感谢。
果然，没一会儿杨柳就打电话过来了。
“小意啊，你一会儿过去吃饭吗？”
“嗯。”
“哎呦，今天起这么早呢！那妈妈等下来接你，顺便去买点回礼带过去。”
“好。”
说是回礼，其实就是一些常见的年货。
临近过年，超市里早就被这些年货所占据了。
不管走到哪里都在播放着“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入目一片红火，很有过年的氛围。
苏成意和杨柳一人拎着两箱东西，在橄榄区路口下车。
原本以为这里会和超市一样红红火火的，但气氛却有些奇怪的冷寂。
起初苏成意还以为是因为橄榄区流动人口比较多，最近都回家过年了，因此并没放在心上。
但走进巷口之后，电线杆上贴着的一张告示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张寻人启事。
周岩，男，年龄十八，于14年9月失联。身高170，偏瘦。如本人见启事请速回家与母亲联系，家人非常着急。如有知晓其下落者请于此手机号联系，必有重金答谢。
前面的信息都很普通，就是常见的寻人启事所提供的信息。
但底下附上的照片却让苏成意心里一惊，一张年轻人的面孔，很普通。
可是他见过。
他对这张照片上的人有印象，两人绝对曾经见过，并且还有过交流。
苏成意脚步顿住，杨柳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登时感叹道：
“哎哟哟，这么年轻的孩子，怎么失踪了？和你一样大呢，小意。
你等一下，我拍个照发朋友圈里帮忙问问，可怜见的，他妈妈不得急疯了呀。”
杨柳把手里的年货递给苏成意，然后就掏出手机开始拍照，编辑朋友圈。
“各位亲朋好友，路上偶见一则令人焦心的消息，拜托大家帮忙转发一下。【拜托】【抱拳】”
杨柳的确是个心善的人，苏成意想，一般很少有人会为了路上偶见的告示专门发朋友圈的。
他刚刚仔细回想了半天，很可惜，只是笃定有这样一个印象，却不记得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也不记得两人说过什么话。
无奈只好先将这件事压下来，一齐往里走。
巷口的洗衣店大门紧闭，卷帘门上甚至结了蛛网，瞧着有几分破败。
林桐就站在这里等他们。
“杨阿姨，意总！”
见面寒暄之后，照例是对于年货的一阵推拉。
苏成意对这种场面很不感冒，提着东西往前赶了几步。
小飞哥家的麻将馆生意很红火，隔得很远就听见热闹极了。
店内位置不够，桌子都摆出来了，不少人围在旁边指指点点地观看，满地都是散乱的烟头和瓜子壳。
人群中忽然出现一个格格不入的背影。
她胸前挂着一张塑封过的照片，在桌旁向在场的每个人提出问题：
“你见过我儿子吗？”
有耐心的就仔细看看照片，再摇头；没耐心的则直接挥手赶人。
尽管对方头发花白，神情憔悴到有些难以辨认，但苏成意还是很快就认出来——她是门口洗衣店的那位热心阿姨。
他第一次来橄榄区找林桐的时候，还是她帮忙指的路。
几乎是一瞬间苏成意的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
失去亲人的短短几个月足以让人完全变了模样。
而关于这件事，如果真是毫不知情就算了，可他偏偏又留有那样一点印象。
尽管不知道能否提供帮助，究竟是不是有效信息，但对于失踪者家属来说，即便是一线希望也值得拼尽全力去寻找。
这样想帮忙又帮不上的感觉实在折磨，让人觉得抓心挠肝的。
而且对苏成意来说，这样模糊的印象比其他人来说更难捕捉，因为他甚至分不清楚这印象会不会是前生留下来的。
后面跟上来的林桐察觉到他的目光，很快就叹了口气，解释道：
“周阿姨家周岩前几个月忽然失踪了，报警查了几个月，还是没消息。周阿姨前些日子一直在周边城市找，前几天才回来的。说是快过年了，孩子说不定自己回来了。”
“失踪之前，具体是什么情况？”
苏成意想了想，问道。
“周岩挺懂事的，他在附近职高念书，一有空就出去找兼职补贴家用。九月份的时候，听说是被一个认识几个月的熟人介绍去干活，大概三四天，能挣不少。周阿姨不同意，说怕有危险。周岩为了赚钱，最后还是偷偷跑去了。这一去，就没回来。”
“那个熟人联系上了吗？”
苏成意问了一个大多数人都会想到的问题。
“难办的就在这里了。”
林桐叹了口气。
“周岩说人家是道上的人，身份不方便透露，从来没给周阿姨讲过。”
“.”
事情听起来似乎不难猜测。
苏成意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许多年轻人被诈骗团伙骗去海外的事件。
但林桐却摇了摇头，说道：
“意总，周岩在去年九月份的时候，还是未成年，连身份证都没办，也没有护照的。而且如果是准备偷渡出境的话，他也不会跟周阿姨说只用三四天。”
这样的话，或许是个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
苏成意皱着眉头沉思，可是自己究竟是在哪儿见过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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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