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询问司机：“灯怎么熄了？”
无人回答，周围寂静一片，犹如真空一般。仿佛身下的也不是车，而是一个虚空的壳体飘忽在黑暗中，无边无际。
这感觉，就和当初在火车上经历的场景一模一样。
可是当时，看到了阴魂不散的冯秀萍，她已经投胎了已经消失了啊……
冯静恐惧得手都在抖，她伸出手试探地去摸司机，在摸到一片虚空后，全身都战栗了起来。
偏偏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低头一看，她惊讶地叫出声来，这竟然是宋一成打来的。
她迅速接了起来：“喂，一成，是你吗？”
“嗯……”那头宋一成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对、对不起。”
许静急急地说：“什么对不起……你在哪里？”
他仍然不紧不慢，声音特别轻：“对不起，我没能来接你……对了，药瓶在桌上，你到时对照着买，还有，我有几本书在柜子里。”
许静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呀，一成你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在学校？我来找你了。”
“不用来了。”
“不行，你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就学校操场那里吧……”
那头传来了轻轻地一声叹气声，然后久久不说话了。许静问了几句，那头依然没声音。
直到眼前忽然亮了起来，汽车的发动声猛地响起，明显已经出了隧道。
这一幕很诡异，可许静啥也顾不得，她对着手机一直讲：“喂，你能听见吗？一成你说话！”
一旁的司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怎么一直在自言自语。”
许静摇头：“我接到了家里人从震中打来的电话。”
“手机打的？”
“是啊。”
司机惊愕地看她一眼：“怎么可能呢？刚刚电台里播了，地震区域的基站都毁了，全部失联了，怎么可能会有电话！座机倒还有点可能……”
许静扬着手机想证实自己：“可是你看啊，真的打来了电话，只是这会儿暂时没声音。”
司机瞥了一眼：“哪有电话？”
许静低头一看，自己也懵了，两人明明一直在通话中，为什么此时屏幕上却啥也没有。
她怀疑是自己无意间挂断了，马上去查通话记录，可里面啥也没有，上一通电话是赵晓云打来的，时间是十几分钟前，那是还没通过隧道的时候。
“怎么会呢？”许静一脸懵，马上打回去，电话那头仍然是个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司机嘀咕了一声：“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刚刚是隧道里我怎么喊你你都不说话，手机也一直没响过啊。”
许静心里拔凉拔凉的，如坠冰窖……她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幻觉了，但这一次和之前都不一样。
因为对方是宋一成，是她生命中最在乎的那个人。她现在特别恐慌，她感觉宋一成现在一定很危险。
她紧紧捏着手机，盼着车再开得快一些……此时已经路过了一些村镇，房屋的状态触目惊心，全都成了废墟状。
偶尔看见有人跪在废墟旁，或哭喊或麻木，还有一些倒在路旁不知生死的人，这让她心里产生了更深的恐惧。
离震中这么近，手机已经完全没有信号了，道路也越来越难走，终于，在前面的三岔路口时，汽车猛地刹住……那里裂了一条极深的口子，旁侧的山坡都倾斜了半边，已经不能走了。
两人下了车，准备步行，但运气还不错，走了两公里后遇到了一辆倒在路边的摩托车。
后来这大哥把许静送到了通往乡下的小路旁，他一脸抱歉：“不能把你送拢了，我要赶紧回趟家……”
“没事，我自己走。”许静朝他鞠了一躬：“路上小心，希望家人一切安好。”
两人的表情都悲壮且决绝，因为这一路上，他们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根本不敢往深处想了。
这一路许静走得很艰难，因为路况在地震后变得很复杂，山被削平了，平地起了裂缝，路上全是废墟。
以至于后面有一段山路，只能在碎石中爬行。其中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有个满身尘土的年轻女人在废墟上大声地哭泣，她用力地刨着那些碎石，双手都磨出血了。
许静上前一问，才知道她女儿还在废墟里。许静心里着急，但终是不忍心，也和她一起刨了起来。
也算她们运气好，没多久，真看见了一抹玫红色的布料，女人尖叫起来，喊着女儿的名字疯狂去搬上面的石头。
他们终于搬开了那些石头，抬出了那小女孩。可是小女孩紧闭着双眼，全身都是尘土，一试探鼻息，一点气也没有了。
女人抱着孩子一直喊，一直哭，最后凄厉地尖叫了起来。
许静绝望地站了起来，感觉脸颊湿湿的，一摸，脸上全是泪水……她伸出手，本想安慰她，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人在死亡面前，真的好渺小好苍白。
许静转身往宋一成支教的学校跑……此时她的神经绷到了极点，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掉了。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吼：“宋一成你一定要没事，我们年轻的时候都不容易，我们约定了后半生要一起过的，约定了退休后要去四处游玩，你必须给我活着。”
这个声音越吼越大声，她的脚步也越来越快，直到她看到了那栋教学楼。
这教学楼修建的时间并不算长，这还是宋一成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市里争取到了补助名额与赞助，才兴建起的两层教学楼。
它明明很结实，可是此时，却只剩下了一个框架……窗户玻璃全掉了，楼板也塌了。
许静一下子就傻了，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她朝那里一路狂奔，大声喊起了宋一成的名字。
她喊了好久，才开始没人回应，可是后来，操场处竟传来了无处哎哎的回应声。
许静听了好几声后，表情从一开始的兴奋转为了疑惑……怎么会有这么多声回答，声声都不是宋一成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