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也没想到,这毫不起眼的秦府竟藏着不少秘密。
本来只是奉命调查秦念之中毒的案件,按照惯例搜查秦府上下,寻找物证,将府内大大小小的仆役分开关押,各自问询,找出可疑人士,一一排查。
很快便在秦家厨娘江王氏的房内找到了一小袋不明粉末,经孙院使验明,确是剧毒之物。
周斯和监察司指挥使沈桥自然不敢马虎,迅速将人提了出来,细细询问,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投毒案,许是政敌,又或是敌国奸细,只要顺藤摸瓜,总能查明真凶。
谁知那老妇接下来所言却令他俩毛骨悚然。
“秦念之害死了自己的娘亲!老妇只是想替天行道,杀了这小畜生替我家夫人报仇。”
毕竟关乎秦大人清誉,周斯在第一时间便战战兢兢地向宣和帝汇报。
宣和帝猛地拍碎案几站起身来,“一派胡言,将那老妇拘来,朕要亲自审问。”
监察司指挥使沈桥眸色晦暗,乍听到那老妇的言辞时,别说陛下不信,就连自己与周大人也觉得是无稽之谈。毕竟秦夫人死时秦念之只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
可随着他们调查的深入,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事的真实性,却依旧不敢下定论,这才呈到御前,由陛下定夺。
很快,那老妇被带到堂前,宣和帝面无表情地坐在梨花木椅上,不怒自威,“上夹棍。”
那老妇满脸惊恐,“大人!大人怎能不经审问就直接用刑,莫不是想屈打成招。”
“你这贱民,竟敢对陛下无理!”
身旁的侍卫快速抡起一掌,“噗,”江王氏被打歪了身子,满嘴血沫。
江氏先是不可置信,紧接着就想求饶,还没说出口,身旁的侍卫就对她上了刑,一瞬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宣和帝皱眉,虽然隔着两个院子,依旧担心这妇人的惨叫扰了念之清静。周斯立即体贴地将那老妇的嘴堵住。
夹棍松了紧,紧了又松,那江氏被人按住,挣扎不得,痛得面目狰狞,气若游丝。
许久,宣和帝终于示意停手,问道,“为何投毒。”
“我招,我招,全是因为秦家大少爷害了我家夫人。。。。。”
谁料宣和帝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继续。”
那老妇还没来得及求饶,又被堵了嘴,继续上刑,没多久便生生疼晕过去。
行刑的侍卫停了手,那江氏犹如一滩烂泥瘫在青砖地上,深灰色的罗裙下湿了一大片。
周斯等人嫌恶站得远了些,随行的侍卫接过一大桶冷水,一股脑地泼上去。
初冬时节,水冷得像冰。
江王氏很快喘着粗气醒来,刺骨的寒冷和剧烈的疼痛让她如同置身地狱之中。
再也生不起半点侥幸心理,惊惧交加,涕泪泗流,口中不停重复,“饶命,饶命。。。。。。”
宣和帝依旧冷酷地问道:“为何投毒?”
“是,是老奴鬼迷心窍的,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每日在大少爷的饭菜中下入少量的梭葛草粉。可老妇所言句句属实。。。。”
宣和帝枯井无波的面容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你既认罪,毒害朝廷命官,其罪当诛。拖出去,杖毙。”
周斯和沈星桥面面相觑,交换了下眼神,“是!”
那江氏一惊,完全没想到陛下竟直接定罪,丝毫不过问秦家大少爷弑母一事。
死到临头,难得地生出了几分勇气,拼尽全身力气反抗,状若疯癫,大吼道,“陛下不公,竟纵容当朝新贵弑母夺权。”
宣和帝周身戾气乍现,“捂嘴,拖出去,乱棍打死了喂狗。再查其家中还有何人,一律杖毙。”
就在此时,秦府门前吵吵嚷嚷,江德福身边的小徒弟元宝公公有些慌张地闯了进来,跪在那江氏身边,“陛下,有人敲登闻鼓,状告秦大人弑母杀弟,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大理寺已经派人来请秦大人过去问话。”
竟敢敲登闻鼓!状告的还是当朝新贵,罪名还是如此骇人听闻。
周斯与沈峤对视一眼,嗅到阴谋的味道。
击鼓者必先杖责二十,方可呈上案件。此登闻鼓设立至今,也只响了三回。回回引起全城激愤,公开受审,不论罪名是否成立,秦大人的名声都会被毁了个干净。
宣和帝同样意识到这是一个针对秦念之的圈套,一个令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陷阱。
江王氏罪该万死,偏偏暂时又杀她不得,免得落入被动局面。
周斯问道:“击鼓者何人?”
元宝公公低垂着头,“秦家旧奴,据说是秦老爷生前的贴身小厮,姓江。如今已经传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宣和帝嗤笑一声,那笑意不达眼底,尽显森森阴寒,“去告诉伍子毅,秦大人被人投毒,暂时下不了床,让他押后两天再审此案。”
元宝公公领命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宣和帝又道,“周斯,江王氏就交给你,事无巨细,查问清楚。沈峤你去查查击登闻鼓的那人,背后又有何人在推波助澜,务必彻查仔细,还秦念之清白。”
“是!”两人神色肃然,领命退下。
秦念之昏昏沉沉中,被宣和帝连人带着被子一同抱上了马车,朝着皇宫驶去。
马车内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熏着暖炉,生怕怀中人受了一丝寒气。
宣和帝摸着秦念之微红的小脸,眼底闪过狠决杀意。
到底是朕太过心善,才让他们觉得朕柔弱可欺,竟敢将手伸到你身上。这回,必要他们看看,这大启究竟是谁说了算。
坐在马车外的江德福暗暗叹了口气,陛下对秦大人的关心爱护越发张扬惹眼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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