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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坚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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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为三和百分之十的股份。”

温素余光是窗外无边无际的夜幕,老城区霓虹暗淡,只有路灯昏黄的一颗萤火,在黑暗中连珠成串,比不得京城繁华似海的不夜天。

她面容更苍白,“我可以支持你,条件是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包括我的孩子,永不姓谢。”

“不可能。”

谢琛反应激烈,“我什么时候图过你股份,季淑华是骗你。”

温素长久凝视他,目光很清澈,透亮折射出对他见底的信任,“你说骗就骗吧。”

她声音疲惫,无力,发自内心不想再与他纠缠,“从入夏那场大雨,到你发现我父亲死因跟杜建平有关,我深切感激你。再到你着手查我兼职,在昌州翻天覆地,不管真实目的如何,我仍旧感激你。平心而论,我能从过去阴影舒展,有今天的勇气,全得益于你。”

谢琛的下颌肌肉无限收紧,直到僵硬。

“可我很累,委屈和痛苦的话,说过太多次,今天就不提了。”温素声音变淡,表情也淡。

越淡说明越坚定,只有确信再不动摇时,才会一幅任尔东南西北风的平静。

谢琛拥住她,胸膛贴上她脸颊,手臂收紧,珍而重之,语气却坚硬,“不提也好,我都记着,一笔一笔,我翻倍还你。”

“你真想还我?”

“是。”

温素冰凉的掌心贴上他胸膛,按在心脏处,一寸寸推开,“那你离开,回京城去,一辈子别来打扰我。”

谢琛让她推开两寸,不动了。他体魄强健魁梧,胸膛宽阔结实,温素用尽全力,丝毫撼动不得。

只觉手下是一堵钢铁浇筑无坚不摧的墙。

墙不移动,只能耗着。

谢琛握住她手,放到嘴边细细吻,“你本来虚弱,怀孕供养跟不上,会很危险。我问过邵贺东,他的药对胎儿无害,你放心继续吃。”

温素冷冷清清注视他。

他头发长了没修剪,落拓的凌乱,配上胡茬滋生,面容疲惫又绷紧。

整个人成熟的沧桑,野性张满,却不邋遢。

季淑华入魔一般想嫁给他,不是没有道理。

“谢谢。”

谢什么,谢他多问邵贺东的药?

如此客气疏离。

谢琛不吻了,用她手贴两颊,他胡茬硬,蹭她的手心痒。

温素跟谢琛之前,从不知道自己手心有敏感点,日常零零碎碎的东西不妨碍。

不能碰毛发,刷子一类的细茬物。谢琛头发短,胡茬密,很多个亲密交缠的夜晚,上了劲的蹭她手。

她不笑都不行,笑还要笑出声,床上得笑出眼泪,下了床收敛些,不刮胡子蹭她到她求饶,早晨洗漱的步骤才算完。

他那时威严的很,逗她也肃着脸,温素常常搞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故意罚她。

天长日久的,如今想起来,只觉隔着模糊不清的毛玻璃,轻松的回忆都侵满无力。

温素执拗抽回手,“跟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谢琛臂弯始终搂着她,圈定她,心脏依旧惊悸的痉挛,“很轻松。”

温素端详他,“可我不快乐,你的轻松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谢琛,你自私吗?”

有一刹那,仿若电光火石,击穿他所有坚持,抵达心中最柔软处,刺的他痛苦无状,血肉模糊。

“那都过去了。”他不得不重复,盯着温素,瞳孔激涨的血丝蔓延成赤红,“等……”

“我为什么要等?”温素轻轻远离他,“要等多久?等局势平稳,等你家人接受,等阻碍都消磨——”

温素闭上眼,“过去也过不去。因为我变了,感情不是全部,能平平稳稳的活,为什么要日复一日等待,担惊受怕。”

“你相信我……”

温素打断他,“我信你多谋善虑,运筹帷幄,不信你护我,永远有比我重要的事,牺牲在所难免。我不怪你,也请你放我一条生路。”

谢琛蓦地眩晕,眼前一片褪色黑白,伸手扯住她。“我们有孩子。”

“就是有孩子。”温素手抚上他手背,掰开手指,“你跟李家切骨仇恨,不死不休。倘若我跟你在一起,季家与你反目,投向李家,你当如何。”

“季家有分寸。”谢琛抱住她,手背上血管凸胀,靛蓝色几乎迸裂皮肉,“他们不敢。”

“你父亲把局势说的很明白。”温素没挣扎,“你帮我,等于资敌,等于自取灭亡。你的身份是荣耀,也是责任,关头之上,你该回到京城,把控走向。即便你做好风险预备,你的家人,我的孩子,赌不起万一。”

谢琛注视她,她眼睛清澈透亮,一如往昔,又比往昔坚定。

像一泓见底的清泉,涌出来,当头浇下,成了彻头彻尾的寒冰。

他看错她了,她不是柔弱无骨的菟丝花,她是一时落难的绞杀榕。

菟丝花无论如何,只能依附,绞杀榕缓过来,大树的好与坏,决定她去与留。

是他该庆幸,她善良。始终记好大过于记坏,不恨他,理解他,不希望毁掉他,令他落败。

或许,还愿意帮他。

她只是不愿陪他。

何文宇错失那一步,被她划分开,他感情交织利用,她也断的冷静。

谢琛胸腔涌上一股气,冲上喉咙,刀割剑捅般,化成黏腻的血腥,“桂花树别移了,冬天伤根不好活,别墅一直在你名下,昌州有三和不安全,你搬过去。”

温素察觉他松动,“那你呢?”

“我——”谢琛死死攥紧她手腕,血脉上涌,嘴里浓稠的铁锈让他张不开嘴,含糊在唇边,“我不过去。”

谢琛脑海有一根弦,绷张到极致,震颤乱鸣,濒临粉碎。他想,不管什么季家,不再权衡,干脆掀翻棋盘,不顾死活和李家斗到明面,管他暴露后,全国如何震荡,中央如何震怒。

可是他不能,政斗失了度,没有赢家,只有清除对象,就像棋盘上棋局失控,最好的办法,一把抹除。

“好。”温素坐直身体,纤瘦的身段,有竹的清韧,“祝你成功。”

外面风声恍惚激荡,猛灌进来,刮干净两人之间所有旖旎,情分坍塌涤除。

谢琛陡然探向她小腹,手掌灼热紧烫她皮肤,分不清留恋她,还是舍不得骨血。

温素没动,谢琛不是会失智的男人,他的意志,自控力,忍性,这辈子无人能出其右。

足够刚毅,足够磊落,他代表英明神武这类男人的极致。

温素听着门外仓促的脚步声远去,楼下响起引擎声,半晌,瘫倒在沙发上,抖着手摸手机,打给蔡韵。

“我好像流血了,我先去医院。”

……………………

谢琛的车十点钟到高铁站,管平守着季淑华等在贵宾室,态度不软不硬阻止她离开。

季淑华来回推脱,她头发披散,鬓边泪湿一片,心虚至极的狼狈。

谢琛越过她,挑了独坐的沙发,一言不发盯着她。

季淑华一抖,眼中泪意频闪,小声低泣,“我没做过分的事,只是帮爷爷把股份给她。”

谢琛目光冷漠,“你想做什么过分的事?”

季淑华眼泪脱了框,“她告诉你什么了?我按爷爷意思,全是为她好,连为难都没有。”

谢琛脸上完全失了温度,视线凉渗渗的,不带一丝情绪,“她一句没有提你,但你们的目的达到了。”

季淑华不喜反惊,条件反射偷偷瞥他神色。

谢琛毫无波澜,由她看,“谢氏给与季氏许多资源倾斜,缘由是什么,我们彼此清楚,季家招收不误,态度却不该,为什么?”

他眉平目深,一贯的面无表情,克制深沉,季淑华拿不住他生不生气,气到什么程度。

只能言辞恳切,“我明白你给资源,是退婚补偿,我叔叔收了,就不该执着纠缠,但感情不由己,是本能。再者,爷爷一再支持我,谢伯父也点了头,资源结婚后,我都会带回来。”

她抬头望谢琛,一片真诚。

不期而然,男人依旧风平浪静,甚至没有反驳。

贵宾厅的灯带十分讲究,光影柔和铺盖,不刺眼,不留余地,季淑华眼见他撕开烟盒,牙齿叼出一根烟,打火机的开盖声,点燃猩红。

“你不是要戒烟吗?”

谢建国住院期间,他从一天三包的频率,降到一天一包,也许更少,抽了烟也注意避人,身上烟气不散,他不出现。

季淑华清楚他烟瘾有多大,能为谢建国体贴到如此地步,即便是长辈,她仍旧心有嫉妒。

所以记得十分清楚。

浓稠的烟雾散开,隐藏谢琛面容,依稀是疼惜的酸楚,“现在不需要了。”

季淑华屏住呼吸,他平静的态度,滋长她勇气,“爷爷刚出院,算是病重是装的,但心肌炎确有其事,医院嘱咐戒烟酒。”

二手烟猛于抽烟。

谢琛懂她未尽含义,脑海浮现另一张面孔,素白的鹅蛋圆,笑开时才绽放的梨漩,记忆力很少有,常常是浅笑,弯下眉眼,一闪即逝。

她说的对,他的松快温馨建立在她痛苦之上,执着不舍不放手,只会加重她的痛苦,令她难安。

“她——”谢琛反应比她预想,简直反差离谱,她忍不住试探,“她是住回别墅吗?”

“住。”谢琛声音稳得冷静,“那是她的别墅。”

季淑华一激灵,好坏在心头极限扯出两端,端看她如何理解。

好,是别墅给了温素,有一刀两断的意思。

坏,是警告她,别墅是温素的,他心在别墅,她该安分,适可而止。

贵宾室工作人员提前十五分钟提醒登车,管平过来请示,“王阿姨问,别墅归温小姐,她以后还需要向您汇报吗?”

季淑华一顿,肉眼可见的绷紧,全神贯注等他答案。

谢琛撩眼皮,“不需要。”

季淑华脑海炸开一片烟花,心神失守,愣怔在原地。

谢琛瞥她一眼,黑浓深处遮不住的冷意和讽刺。

……………………

医院凌晨熄灭走廊灯,何文宇拎着宵夜上楼,经过护士台,有护士叫住他,“3011床的病人明早六点抽血,需要空腹八小时,不能吃夜宵。”

何文宇皱紧眉,“她贫血严重,昨天没吃晚饭,空腹到六点,坚持不住。”

走廊全是漆黑模糊的暗影,只有护士台灯光明亮,何文宇正巧站在明暗交界处,光影在他身上是浅灰色,半明半昧,显得他俊秀挺拔,气场却压人的大。

护士只是提醒,他态度凝重,一时被震慑住,“病人——病人昨天最后一顿什么时间?”

温素下午四点到昌州,何文宇知道她在京城大概情况,无法具体到每顿饭的时间。

他往前走几步,靠近护士台,“抽血一定要等明早吗?”

光亮映衬他,护士眼看他从暗影披光而出,身材颀长,面孔白皙儒雅,见光比不见光,更上一层楼的英俊,更兼有风度。

在昌州这种小城,极难得见。

“也不是。”护士十分松动,“凌晨过后,其实都可以抽,只要空腹八小时。”

何文宇浅笑,“那你现在方便吗?病人空腹绝对超过八小时。”

晚饭一口没吃,刚咬上鸡腿,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何文宇非常后悔佯装大度离开,他没高估温素的坚韧和坚定,低估了谢琛的无耻和在她心中的地位。

护士自松动就有准备,转身进配药室,“方便,你稍等。”

何文宇迈开几步,又折返回来,绕进护士台,立在配药室门口,“你贵姓?”

护士整理托盘,取采血管,闻言抬头望他,“刘。”

何文宇维持浅笑,“刘小姐从业护士几年了?”

刘护士一怔,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问题深入,男人又矜贵俊朗,她面颊泛红,“从实习到现在,五年。”

她稍顿,补充,“我二十二岁毕业。”

何文宇唔一声,“擅长扎针吗?病人血管细,皮肤嫩,容易又淤青,不过她很坚强,刘护士过程可以快点。”

刚起的粉红泡,没飘起来就破灭,刘护士能接受这落差,毕竟男人眼睛一片清明,态度自然,有且仅有,也是绅士风度。

凌晨的医院寂静无声,温素听见脚步声停在门口,不止一个人。

蔡韵起身去开门,何文宇已经礼让刘护士进来,“住院要抽血,还晕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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