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障尽头,最后一段暗道甩落在二人身后,镜制已解,二人行动皆不再受缚。
继续前奔,不久方见前路阻于一圆弧冰壁下,转目四顾,障屹路绝,竟是无处可去。
星斜影眸色凝幽:“难道方才应向两侧……”
话音未落,足下猛一巨震,二人瞬间戒惕以待,本以为又有妖物来袭,谁知足下再一荡兀,竟是冰层蓦然割裂分离。
所踏冰层环裂成一巨大的圆形平台,缘处曲弧平滑,余冰零碎自缝隙中散落,久时才隐闻空渺回响。由此观之,此台下冰空无实,乃是一方深渊。
圆台又一震颤,开始缓缓下移。
星斜影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蓝衣一动,似欲立刻回岸。
万开烟沉着面色静观足下,有所料般一把扣住身旁少年的臂腕:“这里应当就是第二关考验了,别退。”
星斜影慊然拂袖,揉了揉腕:“知道了。”
万开烟看了看他,又握了握被震得发麻的掌心,暗觉无奈。
圆台降坠丈许方止,四周环面冰壁光整,无论是腾跃亦或攀爬,都极难再回到冰层上方。
圆台在空中悬浮稳如柔祈,无半点颠簸,此时却又一轻震,似机括忽然启动,随即缓缓旋转起来。
伴着自旋的匀稳,二者足下冰色一变,万开烟所立半侧为纯白的晕光所铺占,而星斜影所立半侧如泼墨掩幕,一片纯黑。黑白之间泾渭分明,各占一半圆。
二人原本立于一处,黑白之间的泾渭线便就在二人之间、足下旁侧。而在二色稳定于冰台上时,这分界之处便忽起异动,二色向高上涌动,好似沸水鼓浪。
“这是什么?!”二人终于难持镇定,分别退向自己的色区内部。
不消片刻,分界线处涌动的色浪纷纷化作人形,俱是昂藏七尺,形如真人。黑侧一列面容冷峻、肌肉虬结,发如剑草、衣着糙狂,俨然诸魔屹立,杀气凛然;白侧一列神情淡索、衣带飘飘,负手抚须、足踏仙云,恍似众神降临,灏气泠然。
虽有人形,诸魔仍是纯黑,众仙仍是纯白,二者在各侧界线处列满无隙,相向而峙,似乎皆为阻止对方侵入己侧领地。
“这是什么意思?”星斜影见双方僵持不动,不由凝了凝眸,不断思索着这一关到底要考验什么。
万开烟注目于冰面上黑白二色,面色微沉:“圆盘、黑白……这像不像,道祖留与世间的‘太极两仪图’?”
“!”星斜影惊悟,也垂目细观冰面二色,“但是,形状不对。”
未及细究,圆台中线两列仙魔似是完全凝聚成形,足底已与色面脱离,于是无形暗涌一掀,双方法光大盛,战火瞬间点燃。
这些仙魔似乎皆是攻击力超群,防御力却极一般,交战开始后须臾间,双方便各有伤亡,黑白二色之间的直线霎时变得参差不齐。
魔者因伤亡而减少之处,白色便向黑色中凸去一些,反之亦然。
“我懂了!”一旦找到了头绪,接下来一切便容易看明白了,星斜影道,“这些魔和仙能够改变黑白交界线的形状,所以……让魔向阴鱼头处聚集,让仙向阳鱼头处聚集,应当可行。”
万开烟点了点头,二人立时分头行动起来。
不一会他们就意识到此关没有那么简单。因为这些仙魔只知互相拼杀,并不听受试者的命令,甚至表现得像是不存在一切感知,压根听不见二人的声音。
星斜影一气之下,击出星沉绞碎了对方一位仙者。而星沉的光芒却并未对近在咫尺的魔者造成误伤。
“只能靠杀了。”星斜影烦躁道。
“等等!”万开烟在圆台另一端高声提醒,“这冰圆在旋转,阴鱼和阳鱼的鱼头应顺着它的转向!”
二人方才分向时,确然未曾虑及方向的问题,一片普通的圆形,本不应有朝向,然当其自旋起来时,却有两种完全相反的选择。太极图中的阴鱼、阳鱼也各有头尾,其转向并非顺逆皆可。
此时各自确认,倒是误打误撞选对了头尾。
二人各立界线一端,开始助己方之人杀敌。
星斜影处,魔者携黑幕突入白色之中,仙者很快湮灭殆尽;万开烟处,仙者驾祥云抹灭黑暗无数,魔者亦迅速烟消云散。
待验收成果时二人才惊觉,他们倒是有心控制了猎杀的范围,以圆台中心为界各自向前挺进,却忘了控制分界线的形状,眼下这两色鱼头竟俱成方形,分界线竟是笔直的一横二竖,两处转折。
“……”无法,眼见仙魔不能新生,二人只好试着将余下之众清除干净,黑白二色果然又恢复最初的半圆状。
一切重新开始,这一次,仙魔凝聚形成的速度显有减缓。星斜影想了想,忽而抖开星沉,二十五颗白珠于分界线上一列排开,连通首尾,前后白珠间光线等长,第十三颗白珠恰位于圆台中心。
随后,在阴鱼鱼头半侧,星斜影以第七颗白珠为首,带动此端六颗白珠,向白区中画出一片半圆,其形以金雾填满;阳鱼鱼头半侧亦然,在黑区中画出一片金雾半圆。
两片金雾代表各色应突进的区域,万开烟唏嘘一声:“这才是形似了。”
二人沿着金雾缘线,互相设下一半圆弧罩,再撤去金雾,以免己方兵士行速一致而使分界线仍被推成直线。
此法果然奏效,万开烟心中暗自惊艳,若非脾性太阴鸷,星斜影的聪慧着实是十分讨喜的一处优点。
只是失败过一次后,仙魔复生的过程颇为艰难,几乎费罢一个时辰才完成形塑。而要击杀他们也变得更为不易,二人又落了满身的伤,才终于将众仙与诸魔策至定处。
阴阳鱼成形,圆台一声械响,群仙群魔一并涣然融入各色。二人喘息未定,足下圆台已卒然加速,定了形的阴阳鱼在这飓旋中也模糊了轮廓,只余黑白二色飞掠如麻的残影。
足底灵力粘附,本是便于冰面上行步,此刻圆台转如绞割,二人险些飞离旋落向圆台周缝下的深渊。
星斜影踩上浮悬的星沉,万开烟堪堪立足六承之方。
“还差鱼眼。”万开烟道。
二人立于空处静待,衣下圆台已难辨二色其形,闭目而辟心眼,这般急剧之中也无可析彻隐微。
但能得见关要便足矣。星斜影启目:“你我二人就是鱼眼。”
万开烟有影色白,星斜影之影色黑,与其各自光色相应,投于圆台,恰是阴阳鱼的鱼眼形状。
万开烟蹙眉道:“圆台转速太快了,根本无法找准鱼眼的位置。”
星斜影眸色一沉,扬手掷出两列白珠,各向圆台一侧。每列白珠一端嵌入高处冰壁,另一端嵌入圆台边缘,便如两条精钢铁链牢锁圆台两端。刺耳的摩擦声啸响,圆台的速度缓了六成有余。
“你先去。”星斜影咬着牙道。
二人复落于圆台,万开烟见他唇角溢血、蓝袂细密地颤兀,不禁忧忡:“以人力抗之终究太过勉强,这既是传承考验,应当有其他解法才是。”
“少废话。”星斜影不耐道,霎时一股鲜血涌出齿口,“能用蛮力解决的事,无需智取。”
太倔了。万开烟拗不过此人,也不敢再拖延徒增他的负担,迅速寻到阴鱼鱼眼的位处站定。
星斜影要运转灵力控制星沉,白珠锁链所承受的巨力,几乎尽加诸他身,此时便连抬足都艰碍。只好再以数颗白珠托自己起离圆台,待阳鱼旋至自己足下,落地便可。
然而控制白珠锁链对抗圆台,本就不容半分差池。此时再分心神于另外数颗白珠,难免有所松懈锁链上的力道。
而珠链似也绷至极限,在这微如纤芥的一瞬,骤然脆碎消溃,只余零星几珠噼啪散落,无力地敲坠在冰面上。
“星斜影?!”万开烟立生祸感,在崩裂声响起的一刹,他便踏着六承之方掠去星斜影的方向。
珠链断碎,圆台又恢复掠影疾速,而星斜影受其力反噬,猛然吐出不少鲜血,一时耳鸣目眩,诸力散乱,连身形平衡都无计自持。
待他勉力拢回神志,所见便是无底深渊。而自己却悬吊空中,不起不落。
不禁仰头去望,果然是万开烟,在圆台边缘抓住了他一只腕臂。
雪鹊也将两爪揪着他另一肩衣料,奈何它体型太小,也不蕴足够强大的力量,此时徒然极力扑腾着双翅,半点成效也无。
“能自己上来吗?”冰面本就光滑难以借力,能拉住星斜影而不滑落已是极限,万开烟实是无措再拽他上岸。
星斜影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
不知为何,圆台这时的旋转速度竟已恢复初始般平缓,而……星斜影细观去,万开烟身披的纯白光晕竟已消失,自己的纯黑光晕还紧随衣发,台上草绒般升指的皆是纯白光芒,黑色已瞧不见半缕。33yqxs?.??m
……是因为自己离出了圆台的范围么?
星斜影这时才不禁细想此关考验的意义,太极两仪图的阴阳两仪代表万物皆具的截然相反的两面,乃是大道至简的有形体现——可出现在这传承考验之中,老盟主与老谷主的目的难道是令来者领悟大道?亦或考校来者对大道的领悟程度?
自然荒唐。再忆及黑白二色所凝聚的兵士,不是其他,却是形态分明的魔者与仙者,便足以猜出——
星斜影看了看沉坠的暝昧,又看了看手忙脚乱试图用六承之方借力的万开烟,以及圆台上失了阴仪的满圆纯白之色。
一声若有若无的讽笑滴入空谷深潭,万开烟还未辨真幻,手上重量如突然再增半山,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被星斜影带下了圆台。
“?!”你不是没有力气么?!
忙乱之中万开烟任乎本能冲占体肢,另一只手扣住圆台,却顷刻就滑脱无继;鞋尖也不肯放弃,却只更不堪,在圆台边稍一勾挂便投了诚,归附了深渊的血盆大口。
这厢他想救自己与星斜影上岸,那厢星斜影却不断将他向下拉扯,全一副“既然活不成那你也给我陪葬”的以怨报德的恶劣态度。
然令星斜影惊到坚念动摇的是,在被他拉离圆台的一刻,分明还有自救机会的那短暂几息间,万开烟的本能反应竟不是松手扔下他这个累赘,而是将他的腕臂撰得更紧。
是因为要通过考验,星斜影的存在不可或缺?还是万开烟他自己也发现了此关的真意?更或,这位少盟主的仁善并非逢场作戏的粉饰,而是已经铭进心骨的风度么?
好人不长命,俗语果真有些道理。
在彻底失依坠落时,星斜影脑中只剩这一句嘲辞。
雪鹊爪下裂帛之声,衣料只余一片碎缎,惊得它凄鸣一声,停翅俯冲而下追向二人。
是时,圆台之上,丧失的纯黑之色复现,且二色恰成阴阳鱼形。缓缓盘旋,相生相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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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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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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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