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冬日正午的阳光照在地上那把寒光闪闪的刀上,反射出去的光恰好照在三嫂那张精致的脸上迸发出一种柔和的光,这一瞬间,三嫂好象化为不食人间香火的观世音菩萨,让人产生想顶礼膜拜的冲动。
三嫂抬起头,那眼神瞬间坚定了一下,她抬起脚迈过门坎,天足!这个女人居然不是小脚!田罗汉的心里不禁又震动了一下。
三嫂轻轻走到田罗汉跟前,田罗汉急忙抱着娃儿站起来,三嫂没有看田罗汉满是希翼的眼神,她着娃儿看了一会儿,伸出右手用手背贴在娃儿额头,那只手粉雕玉砌一般,修长的手指似春葱的葱白,修剪的怜到好处的指甲泛着红润的柔光,细腻的皮肤不带一点皱纹,整只手看上去便似柔弱无骨一般,田罗汉从没想到一个人的手能长的如此好看,不由的有些痴呆了。
“这娃儿烧的很厉害,他应该哪个地方有伤口吧?”三嫂把手拿回来盯着田罗汉问。“有伤有伤,在大腿上面有伤”田罗汉回过神来急忙答应。三嫂点点头对许四说:“小六啊,你帮田大娃抱着娃儿。”许四急忙接过娃儿,却听三嫂又道:“田大爷,能否借一步说话?”说完便向里屋走去,田罗汉连忙跟着走进去。
约莫过了一袋烟的功夫,田罗汉自里屋躬着腰退着走出来,一言不发的接过娃儿站在那里低着头,许四眼尖,清楚的看到田罗汉脑门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三嫂就是厉害,她身上有瘆人毛,凭你有多大张程,见了她都会觉的害怕。许四心里赞叹。
三嫂自里屋走出来,却站在门坎里面,思索了一会儿才说:“徐武。”“哎!俺在呢。”先前跑进来摔倒的少年急忙应道,“你去烧两大锅开水。”三嫂吩咐道。“哎!别说两大锅,就算个十锅八锅也成啊,只要别赶千俺出去就行!”徐武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那俺去了哈,俺去了。”说完一蹦一跳的走了。
“我去烧水。”许四想溜“站住。”三嫂轻说说:“哪都不许去。”许四只好苦着脸站在那儿。三嫂自腰间摸出一串钥匙,走出门对两个人说:“都跟来吧。”说着径直走出内院,来到外院的一间房前打开锁推门走进去,田罗汉也急忙抱着娃儿跟了进去。许四却站在门口踌躇着不想进去。
“六儿,怎么不进来?”三嫂在里面问,许四没奈何,只好走进去,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靠南窗的地上摆着一张小木床,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床下放鞋的地方放着一双小小的虎头鞋跟一双很大的绣花鞋,床头前摆着一匹小木马,木马的头上挂着一杆小木枪和一把小木刀,屋中间放着一只黑色的装满炭的炭盆,旁边是一张大木盆,阳光透过开着的门撒进来照在木盆上闪着金黄的毫光,这里一点都没变!许想的时候脸不由的有些发烫。
“六儿,你把炭点上。”三嫂吩咐道,许四急忙关上门,走到炭盆旁边自怀中掏出火镰与火石,拿着绒线嚓嚓嚓几下子就把火绒点上,然后把它放在火盆下的细草上轻轻吹了几下,便见一缕轻烟慢慢升起,在空中打了个盘旋,消失不见了,只一会儿,那炭便变得通红了,屋里顿时热了起来。
“田大爷,”三嫂吩咐道:“你去南屋看看许五的水烧好了没有?”四罗汉应了一声将娃儿放在火盆旁的地上打开门走出去又回家关上房门走远了。“我也去。”许四也想跟着走。
“回来!”三嫂低喝一声,走到门口的许四只好停下,“回过身来让我看看。”三嫂轻声细语的说,许四只好回过身看了三嫂一眼,三嫂坐在小床上,笑脒眯的看着他,用手拍拍身旁的空地儿说:“过来坐。”许四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三嫂的脸色猛的一沉,问:“听说你最近又去招惹王善人了?”“没,没有的事。”许四心虚的说,“没有?人家都告到这儿来了!”三嫂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厉声说道:“我平日里对你怎么说的?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当能顶天立地,成就一番事业让后辈人去景仰!可你都做了些什么?纠集一伙痞子闲汉横行乡里!无恶不做!你对的起你爹你四哥五哥。”说着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还有你三哥跟我吗?”
说罢不等许四表态,她的眼泪先流出来了,哽咽的说:“我的命咋这么苦?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儿都没有?”说着趴在床上嘤嘤的哭起来。
许四倾底慌了,他最怕的便是眼前这位三嫂,三嫂从来没有骂过他,更没有打过他,甚至对他宠爱有加,三嫂刚来时他才八岁,一晃十年过去了,但每次与三嫂在一起时,许四总有一种自己还是八岁的想法,仿佛这十几年根本没活过,他心里想的,手里干的,没有一样能逃过三嫂的心,三嫂简直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正想着,门被拍了几下,三嫂急忙坐起来,自袖中抽出一块帕子把眼擦了擦,许四也终干松了口气,只听田罗汉在外头说:“大小姐,水烧好了。”大小姐?这个称呼怎么怪怪的?
许四偷看了三嫂一眼,三嫂的脸色却没有变化,只是眼稍微有点红,只叫她开口道:“扲两桶热水,一桶凉水来。”田罗汉应着去了,三嫂站起来径直来到娃的面前蹲下用手摸了摸娃儿的额头,转头对许四说:“再去拿一个火盆子来!”许四如获重释般的推开门出去。
屋外的凉风扑面而来,许四不由打了个寒战。等他端着一盆炭回来时,便看见田罗汉一手拎着一个大木桶走过来,那滚滚的热气喷在他手上,田罗汉的手变的通红,可他就象没有知觉一般,许四急忙打开门,放下火盆,团罗汉已拎着热水走进屋,。
许四刚要关门却叫到后面徐武上气不接下气的叫着:“四哥,四哥帮帮我!……”却见徐武拎着一木桶凉水跌跌撞撞的走过来,前襟里被溅的尽湿,许四赶忙跑过去帮他抬着,徐武有些神秘的说:“那个罗汉象铁打的一样,居然不怕汽水!”许四没言语,和他一起把水抬进屋。田罗汉已经把另一只火盆的炭点燃了,屋里更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