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冷注意到她的异常,转眸看她,也就瞬间,他看见夏挽星的脸刷地白了。
“怎么了?哪不舒服?”男人皱眉。
夏挽星动了动唇,艰难挤出两个字:“……没有。”
她早该想到的。
巴赫武装是缅普最大的武装军,秦谨之愿意在缅普打交道的,自然是当地最大的势力。
一想到那个男人,夏挽星背后就渗出冷汗。
巴颂的生日宴会,秦谨之要在缅普的话,肯定会受邀而来,如果他们在宴会撞上……
光想,她就手脚发凉,一阵不可抑制的寒意袭遍全身。
阿冷眼见她的脸色越来越差,正要开口,夏挽星突然咳了声。
“阿冷哥……”她的声音细听有轻微颤意,“我有点不舒服,我们可以走了吗?”
男人神经一下绷起:“哪里不舒服?庄园有医生,我让温钧把人叫来……”
“不用了。”
夏挽星尽量忍住心中惊惧,又咳了声:“应该是吹了风有点感冒,可以帮我拿个口罩来吗?”
阿冷上下打量她,确定她说的不是假话,才迈步朝温钧走去。
温钧放完烟花人还乐呵,冷不丁见阿冷走过来,对着他就是一顿劈头盖脸、没有理由、没有原则的责怪。
挨骂挨得莫名其妙。
临走还把佣人送过来的口罩狠狠拽去,那叫一个不客气。
“烟花放他肚子里了?他炸成这样?”温钧懵逼问周肆。
周肆听着也莫名,摇摇头表示不解。
“还有,”温钧一脸冤大头样,“他怪我把他们叫来,说他老婆吹了风感冒了。我说,这将近三十度的风也能把人吹感冒?”
周肆:“……”
……
直到离开庄园,夏挽星才感觉活了过来。
她不仅怕撞到秦谨之,也怕碰到巴颂和温婉,或者任何一个见过她和秦谨之的人。
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把她还活着,生活在缅普的事传到华国。
这么一想,一阵后怕和庆幸涌上心头。
还好,老天今晚还是偏爱她,没有碰见不该碰见的人,也没被发现。
平静下来,她这才注意到开车的男人始终一言不发。
“阿冷哥,我们现在回家吗?”
“去医院。”
夏挽星连忙摘下口罩,声音恢复如初:“不用去医院,我感觉好多了。”
男人不听她的:“要去。”
一点惊吓就要住一个星期院的人,还怀着孕,不能马虎。
这么晚了,夏挽星真的不想去医院折腾一趟,真诚道:“我真的真的没有哪不舒服,不信的话我原地给你转几个圈?”
这话出来,男人当真打转方向盘,把车停到路边。
夏挽星以为他把话听了进去,虽说下车转圈点莫名其妙和搞笑,但话是她自己说的,理应要照做。
想着,她手搭上车门。
“去哪?”
男人冷冷出声:“这一块晚上经常有野象出没,你想下去给野生动物加餐?”
夏挽星吓得手一下缩回来。
她不想。
阿冷盯着她还没转过来脑袋:“给你一次主动坦白的机会,你又在瞒什么?”
她以前的事瞒就算了,但今晚,她后面离开时的状态和开始明显不一样。
“……”
夏挽星没想到自己极力伪装还是被发现端倪,噎了下才说:“没有,我能瞒什么。”
“瞒的多了去了。”
男人视线落在车窗玻璃上,那上面映着她的五官,模模糊糊的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你听到‘巴颂’的名字突然就不舒服,巴颂和你以前有什么关系?”
“没有!”
夏挽星突然提高的声调,明晃晃写着心虚两个字。
阿冷冷笑:“好,既然你不说,那我直接问巴颂。”
“……”
“我猜巴颂和那个渣男认识,那巴颂应该也认识你,我把你的照片给巴颂看一眼,他……”
“别猜了,我说!我说总行了吧!”
夏挽星觉得阿冷不去干侦探真是屈才,他总能抓住重点,直击要害。
阿冷看着她有些气急的样子,满意勾唇。
早这样不就行了,乖一点不要总让他猜来猜去。
夏挽星深吸口气,转过身面向他的方向:“阿冷哥,以前的事先放到一边,我有个秘密一直藏在心里,你想听吗?”
明知道她在带节奏,阿冷也没拆穿,反正今晚有的是时间。
他耐心接话:“说来听听。”
夏挽星垂眸,神情落寞:“我从来没跟你说过,其实我经常做噩梦。”
“什么噩梦?”
她明显转移注意力,可男人还是下意识问出口。
“从我看不见的那天起,我经常做可怕的梦。梦里,我一直在跑,可怎么跑都跑不掉,身后总有个黑色的影子跟着我,只要我跑慢一点,那个影子就会把我吞噬。”
说到这,她顿了下,喉间溢出轻微哽意:“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时刻,就是提到某个人,或者想到某个画面,就会下意识害怕抗拒,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
阿冷当然没有。
他连记忆都没有,上哪去抗拒害怕。
不过……
男人凝视对面的人,也就几句话,她的眼眸毫无预兆地覆上一层水光,水盈盈的,好像一碰就会落泪。
他没见过小瞎子哭,她虽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他能看出来,她内心很强大,不然不会一个人遭遇失明,流落异国还能乐观活下去。
外柔内刚大概说的就是她这种。
那到底是怎样的事,才会让一个内心坚韧的人还没提到就开始掉眼泪?
女人的眼泪对男人一向很有用。
阿冷也不例外。
当第一颗晶莹的眼泪从眼角划过,男人终是出了声。
“我也没说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他自己都没察觉,这句话带着妥协意味。
夏挽星抬手抹掉眼泪,吸了下鼻子:“我知道你对我很好,这个世界上,大概除了我家人,阿嬷和小天以外,你就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阿冷听了并没有感觉多高兴。
这排行榜他都排出十名开外了,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
夏挽星的眼泪擦了又冒出来,静静流淌,眼尾泛着令人怜惜的红,像只受伤无助的小兔子。
那股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突然就没了。
男人扯了几张纸巾给她,盯着她哭得发红的眼。
“别哭了,我也没有一定要知道。”
“要说的,不然对你不公平。”这回轮到夏挽星松口了。
她接过纸巾擦眼泪,声音轻哑:“你对我这么好,我当然要坦诚,但抱歉,我暂时做不到。”
她抬头:“阿冷哥,给我点时间,也许过几个月,等孩子出生,我情绪没这么起伏,能坦然面对那些过去了,我会说的。”
话到这男人还有什么不同意。
他说:“好。”只要她别哭。
车子重新发动,男人心绪复杂,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开车。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夏挽星低下头,狡黠地勾了下唇角。
对不起了,阿冷哥。
小小骗了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