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怀瑾闻着书房之内刺鼻的酒气,当真控制不住胃里愈发强烈的翻江倒海,喉咙一紧,便干呕了一下。
自己这是怎么了,呕了整整一天了。
别再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然而,那些酒坛子却使她莫名的极为心疼楚东霆,他如今借酒消愁的这种落魄的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
有些揪心的望着楚东霆的面颊,他是那种喝一点酒就浑身发红的体质,看上去红彤彤像只煮熟的龙虾,深邃的眼中亦布满血丝,这时正极为认真的盯着她的小腹在看醢。
他不过是借着酒精暂时忘却了她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并非真正的放下了对她的芥蒂。颜怀瑾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反应这么大么?”楚东霆蹙起眉心,“想呕?”
颜怀瑾不明白什么叫做‘反应这么大’,但听闻他问她是否想呕,她便诚实的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呕了一天了,闻到一点刺鼻的气味,就受不住了。缇”
“正常的。”楚东霆富有深意的看了看颜怀瑾的面颊,“前几个月是会呕的。”
“……喔……”因为楚东霆的语气似乎是在说着一种常识性问题,就好像这件事每个人都应该知道的常识,然而她却死活听不明白,就像是听天书似得,她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无知,于是只是假装明白了的低低应了一声。
“困么?”楚东霆望进颜怀瑾的眼底。
“不困。”困也不说困啊,干出那种使他全军覆没的伤天害理之事的自己居然还敢犯困,简直天地不容啊,但是身体在和她的意识抗争,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你困了。”楚东霆简单的陈述。
“我以前不这样,通宵不睡依旧有精神,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想睡觉。”颜怀瑾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正常。这个时期是这样的。”楚东霆再自然不过的说道。
“……喔……”颜怀瑾再次听到了十分晦涩的天书,更是发蒙了,什么这个时期都是这样的啊,难道十七岁快到十八岁这个年龄段都容易犯困想睡?
“那些兵首领已教孤王安抚住了,你不必再躲进书房内的密室了。今晚起回卧房睡可以了。”楚东霆简单的交代。
“……好。”颜怀瑾将楚东霆的话理解成逐客令,既然他不想让她打扰,她还是识趣一点离开吧。
并且还要快一点离开,因为新一轮的胃部翻涌再次以排山倒海之势朝她袭至,如果她忍不住吐楚东霆一身,就不太好了,万一他生气发酒疯揍她,她可吃不消,并且由于自责又不会去还手,被酒鬼揍死了可怎么办,自己还得留着命补偿亡兵家属呢。
想到此处,颜怀瑾便暗暗的催动了内功,虽然伤势还未痊愈,但是催动内力已然不在话下,当她做好准备工作,正待起飞之时,突然觉得肩头一沉,飞行轨迹便被生生掐断。
“这是为何呀?”颜怀瑾扭回身去,摸不着头脑的望着楚东霆。
“以后不能上蹿下跳了。”楚东霆将手横在颜怀瑾的腰肢,将她打横抱起,亲自抱着她送回了卧房,进而轻轻的放在了床榻之上。
颜怀瑾心中深深一动,喝醉了的他,淡忘了忧愁的他,好温柔。她心底里有个角落竟希望能够常常的见到醉酒的他。
“我没有上蹿下跳,我只是使轻功飞。”
“轻功也不能使了。”
“为什么呀。”
“前三个月不稳定,容易掉。”楚东霆的声音之内很有些紧张。
“……喔……”可以不要再说天书了么,她真的听不懂呀。什么东西前三个月不稳定容易掉啊?
“睡觉吧。”楚东霆打算将颜怀瑾的身子打直使她躺下。
颜怀瑾硬着身板不肯躺下。
楚东霆将力道收回,眉心微皱,“如何?”
“我还没有洗白白,大夏天的洗也不洗黏答答的怎么睡啊。”颜怀瑾寻思虽然自己身上有伤,但还是应该要注意个人卫生的呀,每天清洗重要部位是很重要的事情。
“身上有伤,洗洗必要的地方就行了。别太折腾。”楚东霆为颜怀瑾打来两盆清水,并且拿了上好的皂角。
颜怀瑾于是弯腰要脱掉鞋袜。
楚东霆连忙将她止住,“别弯腰,动作幅度太大了。”
颜怀瑾一怔,轻功不能使,澡不能洗,连腰都不能弯了,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生活不能自理的不治之症呢?又是容易掉,又是不稳定的,自己的病情是不是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了?
“如果不弯腰,我怎么洗脚呢?”颜怀瑾说罢就觉得自己考虑不周,自己实际上可以两只脚叠在一起搓一搓就得了,但是人之常情不是应该拿手伺候自己的脚丫丫沐浴么。
“为夫的……给你洗。”楚东霆说着便攥住颜怀瑾的两只纤细的脚腕,他的手掌极大,她的脚腕甚细。是以他用一只手攥住她两只脚腕仍显得绰绰有余。
颜怀瑾下意识的往后挣了挣,但是并没有获得想要的自由,脚腕反而被攥的更紧了些。
楚东霆捏住颜怀瑾的罗袜边沿,丝毫不加犹豫的将颜怀瑾的两只粉嫩的罗袜退了下来。
颜怀瑾裸着的两只脚丫丫呈现在楚东霆的眼前,他跟着眼底的神色一暗。
颜怀瑾面上有些发热,十根可爱的脚趾便紧张的动了一动。
楚东霆不适的轻轻咳了一声,“别勾引孤王。你很久都不能做夫妻之事,起码一年多。”
“我没有勾引你。”颜怀瑾心急之下,脚趾头便又自动了一动,而且为什么她一年多不能做夫妻之事啊,别想歪,她只是好奇问问,并不是想做。
“不是勾引,何以脚丫动个不住?”
晕,动脚丫就是勾引么?某断袖似乎还是个恋足癖患者。
“那好吧。”颜怀瑾无奈的妥协了,她的脚趾头不动总可以了吧?
楚东霆见颜怀瑾颇为乖巧听话,他颇为满意的凝她一眼,随即将她两只脚丫浸入水中,用自己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指仔细的为她洗着脚丫之上每一寸肌肤。
脚底原就是颇为敏感的地带,微微发痒的触觉令颜怀瑾十分赧然,小声道:“你怎么能给我洗脚呢?我才是你的奴,不是?”
“孤王喝醉了。做什么不行?哪怕是纵奴。”楚东霆给她将两只脚丫都洗干净,而后用干燥的毛巾沾去脚上的水滴。
“……”他究竟是真醉,还是装醉?颜怀瑾不想深究。只想静静的享受这一刻两人之间这种宁静的和谐。
楚东霆为颜怀瑾套上一双干净的罗袜,罗袜有些宽松,便在脚腕堆了几层,看去令人赏心悦目,又极为舒服,他动作轻柔的将颜怀瑾的双脚放在了松软的地毯之上。
颜怀瑾便在地毯上踏了踏,总归是不老实,意识到恐怕这样踢动也有勾引的嫌疑,便立正站好不再睡前撒欢了。
“那里也让孤王来洗吧,你蹲下来幅度太大。”楚东霆说的十分自然,全无半分邪念之意,竟而是真心要为她清洗特殊部位。
颜怀瑾的心咚咚直跳,当真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呀,怎么可能让他帮她清洗那里呢,羞死人了,虽然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但是起码的**还是要有的啊。
“不……不用了。男女授受不亲。”师父的教导终于在这种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男女授受不亲啊亲。
“你的身子都是孤王的了,还有哪里不可亲?”楚东霆不悦拧眉。
颜怀瑾一着急,胃中便极为不适,连连呕了几次,“别折腾我了,我是真难受。洗了想赶紧睡。”
楚东霆静了片刻,便将另外一条崭新的毛巾递到颜怀瑾的手中,“小心,别跌了。”
颜怀瑾觉得今日自己的待遇似乎特别的优厚,不禁有些迷茫,她有手有脚并且从小虽然娇生但绝未被惯养,如今被楚东霆如此周到的对待,突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她指了指门处,“你出去。”
楚东霆摇了摇头,“不。孤王看着你洗,以免跌伤。”
“难道你在洗屁屁的时候会希望有人直勾勾的盯着你看么?”颜怀瑾十分不满的控诉。
“如果那人是你,孤王可以。”楚东霆挑眉。
“我……”无言以对,颜怀瑾无奈的承认道:“你看着我,我就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开始不了啊。出去吧,好么?洗完了你再进来。”
“不行。孤王最多转过身背对你。再多就别妄想了。”楚东霆坚持自己的立场。
颜怀瑾别扭了半晌,连呕带困,又无法不顾及个人卫生,终于不得不妥协道:“那好吧,你转过身去吧,我不叫你不准转回来。”
“嗯。”楚东霆十分配合的转回了身去。
颜怀瑾有些忐忑的将小裤裤退了下去,而后撩水清洗,仔细的用了皂泡,彻底清洗干净了才缓缓立起身来,用干燥的毛巾擦拭着,擦拭干以后便换了一条干净的小裤,正往身上套呢,就听见了楚东霆的声音在暧昧的气氛之中轻轻的响起。
“腿根还有水滴未擦拭干净呢。”
闻言,颜怀瑾提裤的动作竟而顿住了,小裤裤便和罗袜一起堆在了脚腕之上,她惊愕的抬起头瞪向楚东霆,“你什么时候转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见你洗的认真,没知会你。”
“你不守信用。我不是说我不叫你,你不准转回身吗?你答应了的,为何食言?”
“孤王只是说了一个‘嗯’字,并未答应你不转回身。”楚东霆耸耸肩。
“你怎么可以这样啊?”裸下身还如此中气充沛的谴责楚东霆,颜怀瑾这处境也是迷离。
“孤王就是这样,你能奈何孤王?”楚东霆低手捏住颜怀瑾的小裤裤,缓缓的为她提了上去,将羞羞之处遮了起来。
“……”颜怀瑾浑身滚烫的似乎要融化了开来,他……他……他竟然在帮她提小裤裤,感觉要羞涩致死了,虽然脸皮已然很厚,但还是受不了此事的冲击,整张脸都涨的红了,她声音颤抖道:“感觉自己没有秘密了,整个人变得好单薄。”
楚东霆睨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厚重过?”
颜怀瑾竟无力反驳,还好自己是属于那种实力一直很稳定,每一方面都很欠缺的类型,真的从未厚重过,不然她一定极力与他论证自己是多么的厚重不单薄。
身子一轻,便再度被楚东霆打横抱起,紧接着楚东霆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之上,使她舒适的躺在床上,而后他亦轻轻的侧卧在她的身侧,将温热的手掌覆在颜怀瑾的小腹之上,轻轻的抚摸。
这人算是和她平坦的小肚子杠上了,看来不单是恋足癖,还是个小肚肚膜拜者。
“喂,你不洗澡就要睡么?好臭。”颜怀瑾所谓的臭味是指楚东霆身上的酒精气味。此时此刻,她将所有能够引起她干呕的气味都列为臭味的行列。
“怎么,想看孤王洗那里以绕回本儿来?”楚东霆将唇勾出一抹邪肆的气息,醉酒至斯,更为这抹笑意平添慵懒。
“当我没说……”
“别啊,如果你有意要看,孤王是不介意。”
“臭臭的你挺好。不洗也罢。”颜怀瑾认命了。
楚东霆看到她吃瘪的熊样便舒心的轻声笑了起来,若是能够长醉不醒,不去理会那么些责任和后果,该当多好,他将手掌捂在颜怀瑾的双眼之上,命令道:“先睡吧,你睡着了孤王再去沐浴。”
颜怀瑾眼前的光亮被他用手掌遮住了,在他的手掌接触到她眼睫的一瞬,困意便如水一般将她淹没,片刻之间便酣然入睡。
颜怀瑾睡了不知多久,突然睡梦里感觉到饿的心慌难忍,便来回翻了翻身,醒了过来,一旁楚东霆已然换下了满是酒气的衣裳,身上的酒味已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悠然的百花香味。
他沐浴后便酒醒了吧?
颜怀瑾有些低落。
酒醒了,便该继续恨她了吧。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然月影偏斜,竟已是下半夜时候了。
颜怀瑾深深的凝视着楚东霆的睡颜,生怕将他吵醒,破坏了这种难得的平静。
然而,肚子却开始剧烈的抗议了,不住的咕咕直叫。
颜怀瑾揉了揉胃部,强自忍着。
“想吃什么?”
温声,颜怀瑾心底一惊,慌忙朝楚东霆看过去,见他虽仍自闭目休息,却显然已是醒了的。是她肚子的叫声把他吵醒的么?
“我不饿。”话音还未落,便听自己的胃部又一阵咕噜直响。
楚东霆和衣而起,“你不能挨饿了,你不是一个人,如今一个人吃饭养两个人。”
“……喔……”晕了,楚东霆是不是去火星旅游了一圈呢,怎么感觉说的全是她听不懂的火星语。什么是一个人吃饭养两个人啊,他不会在她身上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吧,闹鬼了么,好阴森可怕的样子。
“想吃什么,孤王给你做。”厨子都睡了,临时去叫太过麻烦。再有,她如今的饮食亲力亲为他比较放心。
颜怀瑾原打算继续说不饿,可是听到他竟然要亲自下厨给她做饭,她当然不会放弃这种可以看到他另外一面的机会,于是低声道:“想吃没有任何味道的东西。不要有任何香味的东西。最好连油盐酱醋都不要加了。”
“嗯。等着孤王,片刻就回来。”楚东霆言毕便折身前往了厨房。
颜怀瑾忍不住受到好奇心的驱使,他前脚走,她后脚便跟了过去,来的厨房门外,便见楚东霆正自将一颗鸡蛋打开,使蛋液流进碗中,而后动作娴熟的搅拌着蛋液,他在蛋液之内加了些清水,而后便放在蒸锅之内去蒸了。
他又洗了一些青菜,用沸腾的开水稍稍煮过,随即便将青菜捞起来,一片一片摆在盘子内,稍微在青菜上面点了一点酱油。
这时,鸡蛋羹也蒸好了,楚东霆便将锅盖拿开,赤手便去端碗,端了下来就觉得烫手难耐,快速将碗放在桌上,手指被烫的发红微肿。
“捏着我的耳朵吧,我的耳垂很凉。”颜怀瑾走近厨房,将楚东霆的手指送到自己的耳畔。
楚东霆依言捏住了她的耳垂,果然冰冰凉凉,使他指尖的不适渐渐散去,他指了指桌上的食物,“在这里吃,还是回卧房吃?”
“在这里吃吧。省的端来端去麻烦你。”
“不麻烦,想回卧房吃就回,孤王端过去就是。”
“哦,我想在这里吃,不够了还可以立刻现做。”颜怀瑾到底不愿折腾他,大半夜的他也很累。她咽了咽口水,便坐在桌旁,小口小口的吃起鸡蛋羹与青菜,只觉得口味淡淡的很是合胃口,不由得一口接着一口细细咀嚼起来。
门外有个人影将这一幕幕都看进了眼中,恶狠狠瞪了一眼颜怀瑾,便折身走了,一直来到了朗月所住的院子才进得屋去,唤道:“公主。”
朗月半夜醒来口干,便让小婢女去厨房取些蜂蜜来润润喉,见小婢女回来了,便问道:“怎么两手空空的回来了?蜂蜜呢?”
“公主有所不知,厨房里有人正甜蜜着呢,奴婢根本进不得去。”
朗月双眼一眯,“别卖关子。”
小婢女道:“太子殿下竟然为公主最讨厌那颜怀瑾做宵夜,亲手做宵夜呢,做的是鸡蛋羹和水抄青菜。这分明是将公主没放在眼中啊。公主,那颜怀瑾明知公主对殿下的心意,竟然还和殿下这样亲热,根本是当公主是好欺负的!公主应当好好教训她一下。”
朗月微微一笑,“颜怀瑾这人本公主早就看不惯。是要好好教训一下,但本公主不会弄脏了自己的手。必然假借旁人之手教训她。你去将楚后连夜传来。本公主有话对她说。”
小婢女领命便去皇宫请楚后了,过得有不小一阵子,小婢引着楚后折返了来。
“公主深夜传唤,有何要紧的急事?”楚后面上仍有倦意,她正在熟睡,便被朗月的婢子给叫醒了,心中有些不愉快,倒也不便表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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