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中凯这日下衙,虽说要自己想办法,然而还是不知不觉走到陆府大门口了。只看着紧闭的大门,门两旁雄伟的石狮子,他却没底气去敲门。
当年才到京城他就求上了门,后来他也如愿考中了榜眼,他本以为他这个陆家的穷亲戚自此就要变成座上宾了,可谁知道,他费了老大劲考上的榜眼,在人家这里根本不算什么。京城居,大不易,还没能叫陆侍郎瞧得上他,他就又求上门了。姜氏生产,他好歹也入了翰林院做编修,再赁房子住不像话。再后来……
一年又一年,他虽没再怎样求陆侍郎,可到底自己也没混出样。
而答应陆侍郎做的事,三件里他只做成了一件,还做的不够好。
这眼看着第二个孩子就要出生了,姜氏着急,他也着急啊!可姜氏来陆家已经三次,陆侍郎却一次也没见他,很显然,靠着他娘昔日那点儿香火情已经没用了!
但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总不能不要脸面的再去求吧?求了若是答应还好,若是不答应……
陆中凯重重叹了口气,有些烦躁的转身就走。陆府直迎着大路,走出来往左一转,就是一条街道,陆中凯低着头快步走着,没防备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在京城为官,陆中凯可不敢居大,忙退后一步就要道歉。
却不料被人一把抓住了:“哎呀陆兄,是你呀!你这是在想什么,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这人是陆中凯的同僚,陆中凯讪讪笑了笑,摇头道:“没,没。”
这人也不追问,只道:“正好,我要去对面的云客楼喝酒,相请不如偶遇,陆兄一道吧!”
陆府在城东的好地段,而这云客楼开在这儿,便是从未去过,陆中凯也知道这儿吃喝定然是极贵的。他那点儿俸禄要养全家,哪里够去那里挥霍,因此立刻就摆手要拒绝。
那人抢先道:“哎呀走走走!都遇上了怎能不去?陆兄,你要是不去,那可就是看不上我,你要真看不上我,那行,你走吧,我不拉你!”
话说到这份上,陆中凯哪还有拒绝的可能,只能被硬拽了去。
那人进了云客楼就直奔四楼而去,带着陆中凯在一间雅间门口停了脚,轻敲了三下门,一把推开门后,他也将陆中凯推在了前面。
陆中凯正心中疑惑呢,门一开抬头望去,顿时满脸震惊。
雅间正对着门就是一张圆桌,此刻那圆桌主坐上,是一个穿了白色常服的年轻男人,只那么随随便便一坐,通身便有着压都压不住的贵气和杀戮之气。即便陆中凯只是一名小官,那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谁。
身后的门关上,他也扑通一声跪下了:“微臣参见成王殿下!”
成王赵诀,是当今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皇上的第四子。兄弟二人乃是皇后万氏所出,而万氏的父亲定国公,和威远侯一般,同样掌握了大赵另一半的兵权。皇四子赵诀,自小有大半时间长在外祖父家,他自小习武,十三岁上战场,十五岁就能打胜仗,待成年后,更是出征十次便能打赢十次,是不折不扣的大将军王。
可这样的人,怎么会见他?
陆中凯吓得浑身发抖,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赵诀目中带有轻视,但语气却温和:“陆大人,起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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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唐玉瑶预料,李贵妃赏下来的彩云,竟是直到三日后才来桃院。
是唐玉瑶熟悉的长相,今儿并没特别打扮,不过一件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衫,普通宫女戴的银饰,来了桃院先请人通禀,见了她更是先屈膝行了礼。
算起来前前后后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然而两个多月前这人第一次见她时可是高高在上,别说行礼,那是知道她是伺候赵庭的,又见她拦着正院门不许进,当时可是恨不得叫她下跪磕头的。
唐玉瑶笑着摇了摇头,上前亲手扶起彩云:“彩云姑娘客气了,跟我行什么礼,快起来。”
彩云心下倒是纳罕,这唐玉瑶怎么是这副态度?
要知道她没进府前,安王身边可只有唐玉瑶一个人!如今她来了,还是贵妃娘娘赏的,说句不好听的话,以后她在府里的脸面可是比唐玉瑶要大得多的!怎地,这人不仅不带半分醋意敌意,反倒是还这么热情?
彩云不信,抬头看向唐玉瑶的脸。
却见唐玉瑶脸上当真只有笑意,她认为会有的醋意敌意,统统没有!
这人是隐藏太深了吧?
彩云心头一紧,觉得必须小心对待才行。
唐玉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因有过和她的接触,猜也能猜得到。不过前世她们就不是敌对,如今么,自然更不是。
引了彩云进上房,兰香倒是拉着个脸,送茶水点心时更是嘴都撅起来了,显然是不欢迎彩云,也把彩云当成唐玉瑶的对手了。
唐玉瑶没管她,只吩咐道:“一刻钟后,你去叫玉秋过来。”
打发了兰香,见彩云一脸艳羡的打量着这屋子里的摆设,唐玉瑶便没说话,端了茶小口小口的喝着,等彩云终于看完回了神,才笑道:“你昨儿才进府,这府里怕是许多事儿都还不知道呢,你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
我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吗?
彩云心里嗤笑,然而面上却认真道:“我可以叫你唐姐姐么?”
唐玉瑶摇头:“你叫我玉瑶就可以了。”
彩云心里抖了抖,这唐玉瑶到底是在哪里设了坑要害她?她们分明是情敌好么,若是她得了安王的喜欢,定然会踩了唐玉瑶再没有起来的机会好么?可唐玉瑶在干什么,她对她这么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呢!
彩云眼睛一转,故意带着点儿嘲讽的语气道:“那怎么行,我听说你好像都二十了。我可是连十六岁的生辰都还没过呢,不然,我叫你玉瑶姐姐吧?”
这是嘲笑她老?
行吧,想嘲笑就嘲笑,无所谓。
唐玉瑶笑道:“行啊,你喜欢就这么叫吧!”
彩云心都凉了,这唐玉瑶实在心机太深,她话都说这么难听了,竟然半点儿都不生气。她不死心,继续道:“玉瑶姐姐你也知道,我是贵妃娘娘吩咐来伺候王爷的,可王爷这几日……哎,我就是想问问姐姐,王爷平常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有什么生活习惯,又忌讳什么?”
这些她不问唐玉瑶都想告诉她:“吃食上王爷倒是没什么特别不爱吃的,不过他爱吃面,简简单单的阳春面配小菜,宵夜他最爱吃这个。至于喝,他不爱饮酒不爱喝茶,其他的我就没注意到了。至于生活习惯么,起得早睡得晚,睡着以后不喜有响动,一点儿的响声都会吵醒他,这个需要格外注意。再有,若他进宫去见了贵妃娘娘,那么回来后给他送上一杯热茶,另外安静站在一边等着差遣就行了。”
唐玉瑶连个顿都没打就说了,彩云听的一样一样都挺真,心里盘算着,这要么就是真的,要么就是唐玉瑶早早就想好故意想坑她的。
可这些话的真假她无从考证,虽进府几日到现在她也打听了不少,然而都不是近身伺候赵庭的,打听来的消息实际上没多大用。
唐玉瑶自然知道她会怀疑,因此算着时间知道玉秋快来了,便撵人了:“彩云姑娘,我知道的这些也不全,不过原先我伺候王爷时是跟玉秋一道,我刚叫兰香去叫了她来,你带她回去问一问吧,我漏掉的,兴许她能补充上。”
彩云就这么满脸懵的被打发出去了,在门口,遇上了一脸不高兴的玉秋。鬼使神差的,她听了唐玉瑶的话,道:“你就是玉秋吧?跟我走!”
玉秋立刻就应了,这可是打脸唐玉瑶的好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