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耳边传来合兰惊恐的呼声。
厉冰茹闻声回头,一把荧荧冷光的剑已随着“扑哧”一声刺入血肉。
时间静止了,厉冰茹惊骇的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三魂六魄皆飞出体外。
然而时间又没有静止,剑从合兰体内抽出,合兰便如一片枯叶悠悠落地。
“合兰——”
厉冰茹抱住合兰,感觉浑身都在颤抖。
“走……”合兰犹自推着厉冰茹。
“走?”黑衣人冷讽一声,冷剑再次扬起。
厉冰茹闭上眼,这些人摆明了就是来要她的命的,她又能走到哪里去?
生死攸关的那一刻,厉冰茹脑海里浮现的是李玉辰站在幽暗的夜幕里,高大威凛的身姿,眼睛里闪动的是能够点亮整个夜空的璀璨。
他在说:“跟我走吧!”
她想说:“好呀!”
做一个游侠,即使前路渺茫,但那也是自由的呀!
“叮咛——”
是金属倾力碰撞的声音。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厉冰茹睁开眼,一身黑衣的李玉辰犹如天神降临一样出现在他面前。替她挡去危险的是一个身形矫捷的陌生男子。但厉冰茹知道,那是李玉辰带来的人。
原来李玉辰并没有走远,他看着厉冰茹和合兰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才和燕风转身,谁知在刚准备跳出天龙堡的院墙时,就听见厉冰茹惊吓的喊声,毫不迟疑的奔着声音寻来。
“李玉辰!”
厉冰茹急急喊道,“合兰受伤了,快救救她!”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李玉辰并没去看厉冰茹怀里的女子,而是先察看了厉冰茹一番。
厉冰茹忽的眼眶一热,“我没事,可是合兰……”
“……二,少夫人……”
合兰吃力的拉扯着厉冰茹的手袖,“奴婢……”
“先别说话!”
李玉辰冷语一声,迅速在合兰身上点了几下,然后去看合兰的伤口。
合兰摇摇头,挥开了李玉辰的手。
“奴婢……奴婢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您……呕……”
一口鲜血从合兰嘴里溢出。
“合兰——”
厉冰茹忽然心里发慌,紧紧抓着合兰的手,“你先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
“……夫人……”
合兰手上用力抓上李玉辰的袖子,摇头,一手努力指着虚空的方向,“……汐……风……阁……”
手无力的垂下,厉冰茹只感觉自己的心跟着跌进黑暗的深渊。
李玉辰探上合兰的脉搏,默默摇头。
“合兰!”
厉冰茹凄喊一声,紧紧将合兰搂在怀里,“是我不好,对不起,是我不好……”
“丫头!”
李玉辰抓着厉冰茹的肩头,平日里傲慢的小丫头此刻却颤抖的厉害。
厉冰茹猛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玉佩狠狠掷出去。
“不就是一块破玉吗,为什么要杀人?”
黑衣人面面相觑,领头的黑衣人刚想去拣地上的玉佩,李玉辰阴冷的目光就扫过去。
“滚!”
黑衣人一愣,转瞬消失在暮色中。
“主子。”
燕风一个掠步到李玉辰面前,“天龙堡的护卫都往这边来了。”
“丫头?”李玉辰犹自不放心。
“你快走吧!”
厉冰茹狠狠吸了一口气,表示自己没事了。
“好。”李玉辰声音低沉,“丫头,若再有人问起玉佩,就说被刚才的那些人抢去了。”
厉冰茹抬着晶莹的泪眼,不解的望着李玉辰。
“相信我!”李玉辰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冷肃,“记住我说的话。”
厉冰茹不受控制的点点头。
“南宫泓霖这个老匹夫!”
李玉辰拣起玉佩,在厉冰茹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攥住。
厉冰茹想抱起合兰,却最终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二少夫人——”
可巧一边跑进晴香阁,一边惊扰大喊,仿佛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喊什么喊?”厉冰舞站在房门前,不满的喝斥,“二少夫人还睡着呢!把她吵醒了怎么办?”
“啊?”
可巧一边喘气一边抬头看了看头顶高升的日头。
“合兰死了,姐姐肯定很伤心。”
厉冰舞说着担忧的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小舞姐姐……”可巧低头绞着手指头。
“说吧,什么事儿?”厉冰舞说道,“平时看着你挺机灵的,今儿是怎么啦,不知道姐姐需要安静吗?”
可巧咬了咬牙,清澈的眸子像是染着点点波光。
“小舞姐姐,不好啦,刚才我去厨房,听见所人有都在议论二少爷要娶紫汐表小姐……”
“什么?”
厉冰舞刹时白了脸上,“二少爷明明说过……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怎么可能听错?”
可巧嘟着小嘴抱怨,“如今整个天龙堡的人都知道了,就我们晴香阁不知道!”
“二少爷这个时候娶表小姐,将姐姐置于何地?”厉冰舞惶惶道,“不行这件事情先不能让姐姐知道……”
“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
厉冰茹忽然打开房门。
“姐姐,你不是在睡觉吗?”厉冰舞惊讶出声。
“院子里有个咋咋呼呼的小麻雀,我又怎么能睡的着?”
厉冰茹看了一下刺目的太阳,“可巧,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南宫逸风,真的要娶颛孙紫汐了?”
“肯定是假的。”厉冰舞快说道,“姐姐和二少爷新婚不过一个多月,二少爷怎么可能就另娶呢?”
厉冰舞向可巧递眼色,可巧只低着头,不知是看交错的手指,还是在看挪动的脚尖。
“也没什么不好的。”
厉冰茹忽然笑了。
原以为会很伤心,可是却没有。
“姐姐……”厉冰舞担忧的攀住厉冰茹。
厉冰茹摇头,表示没关系。然后问道:“合兰呢?”
“……”
厉冰舞也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厉冰茹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合兰已经死了。我只是问,她现在在哪,她是为我死的,我总得去送送她!”
“合兰姐姐已经连夜拉出去埋了。”可巧红了眼眶。
厉冰茹一愣,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厉冰舞仿佛看出了厉冰茹的心思,劝解道:“姐姐无须伤心,我们做奴婢的,生来命贱,即是死了,体面些的也不过草席一裹,扔了乱葬岗。合兰能安眠地下,也是她救了姐姐的恩德。”
厉冰茹只觉得透心的凉。
从脚到手,从里到外,即使是站在盛夏的太阳底下,仍止不住的颤抖。
“南宫逸风呢,我要见他。”
不管怎么样,合兰是为了救她,她不能让合兰这就么简简单单的走了。
“风表哥恐怕是没时间见你了。”
颛孙紫汐穿着红艳如血的纱裙,脸上扬着胜利者的得意。
“他一大早就去纳征请期了。”
厉冰茹听着颛孙紫汐后面的一句话,才明白过来,她这是来炫耀宣战来了。
“是吗?那么恭喜你了!”
厉冰茹无视颛孙紫汐,转身进屋,合兰刚死,颛孙紫汐那一身血红和得意实在太过刺目。
颛孙紫汐却跟着厉冰茹进了房间。
厉冰茹眉头一皱,她撵客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小姐,奴婢就说,姑爷还是喜欢您的吧!”
冬卉一进厉冰茹的房间就东张西望,脸上是嘲讽也是得意。
“你胡说什么?”厉冰舞丝毫不相让,“二少爷娶了二少夫人,自然是更喜欢自己的正牌妻室!”
“你!”冬卉立时白了脸色,偷偷望了一眼颛孙紫汐。
颛孙紫汐却不以为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女儿家的羞涩和喜悦,她望了一圈,走到半撑着的窗户前。
“若是我没有记错,这台桌案上之前应该摆着紫罗兰的花吧?晨曦初照采摘,带着晶莹朝露,即娇艳又芬芳。”
厉冰茹落在梳妆台前的手一顿。
颛孙紫汐说的没错,那桌子上确实有一个花瓶,合兰每天都会插一朵新鲜的花。但她上次翻窗户觉得碍事,就让合兰给撤了。
原来这是南宫逸风对颛孙紫汐的柔情。
“柳湘雪,你说风表哥是有多喜欢你呢?”
颛孙紫汐手抚着轻盈的床幔,“紫色帐幔,玳瑁梳妆台,你用的还舒心吗?”
“合兰死了。”厉冰茹突然开口,目光冷冷的盯着颛孙紫汐。
果然,颛孙紫汐动作一顿,原本得意傲慢的神色也僵硬在脸上。
“昨天晚上,一群黑衣人抢了我的红灼,合兰为了救我,被黑衣人杀死了。”
厉冰茹说着朝颛孙紫汐欺近一步,“我亲眼看见寒光冷冷的剑直刺她的心脏,血像是泉水一样喷出来,染红了她身上的衣裳……”
颛孙紫汐后退一步,将双手攥在袖子里,身上的红衣裳就像昨天晚上合兰嘴里流出来的鲜血。
“血染的红裳,就像表小姐你身上这件衣裳一样妖艳,她一直在喊痛,好痛,她死不瞑目,她让我给她抱仇……”
厉冰茹再欺近一步。
“合兰一直嚷着要报仇啊!颛孙紫汐,你知道那群黑衣人是谁吗?”
“笑话,我怎么会知道?”颛孙紫汐的声音有些急乱,躲闪着厉冰茹的注视。
“啊,我刚想起来,我要去给姑妈请安呢!”
“姐姐,我们去庙里找法师!”厉冰舞紧张的拉起厉冰茹,眼泪都差点掉出来,“这个合兰也是,怎么会来找姐姐呢?”
“小舞!”厉冰茹好笑的拉过厉冰舞,“我是吓颛孙紫汐的,你看不出来吗?”
“吓?”厉冰舞后知后觉,“为什么?”
厉冰茹默而不语。
“啊!”可巧突然怪叫一声,“二少夫人,莫不是您怀疑……”
“只是没有证据。”
厉冰茹点头,她揣着红灼这么久都相安无事,偏偏这个颛孙紫汐一发现红灼,就来了杀身之祸。
颛孙紫汐,你最好不要让我找到证据!
“表小姐她怎么敢?”厉冰舞也被吓白了脸色,“不行,我要去找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