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
厉冰茹一脚踏出晴香阁的门,就见可巧鬼鬼祟祟的在门口探着脑袋,不由厉喝一声。
可巧一个惊愣,垂首敛目,恭恭敬敬的走到厉冰茹面前拜了一礼。
“二少夫人!”
“昨天是你找到我的?”
想到这个,厉冰茹心里还是一软。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河边,但是,在晴香阁,还是有人在意她的,不是吗?
“嗯。”可巧点头,扬着一双清灵似小兽的眸子,“昨天合兰姐姐见少夫人许久不回来,非常担心,就命奴婢们去找,晴香阁没有,就找整个怡风院,除了汐风阁,把整个怡风院都找遍了也没见少夫人,合兰姐姐要去汐风阁禀告二少爷,奴婢就忽然想到白天的时候少夫人去过河边,就去看看,没想到就发现少夫人倚着河边的柳树睡着了。”
厉冰茹努力的想了想,还是对在睡在河边印象全无。也许是李玉辰发觉晴香阁的人在找她,才把睡熟了的她放到河边的柳树下的。
就不怕别人会找不到她,把她给冻着吗?
“二少夫人要哪儿?”
可巧紧紧追着厉冰茹问道。
“去河边。”
清澄的河水,碧绿的杨柳,青灰的山石,默默无闻却仍娇艳绽放的花枝在清爽的空气中点缀袅袅幽香。
“昨天二少夫人就是睡在这里的。”可巧指着碗粗的杨柳树杆说道。
可巧指着的地方还落着几条鲜翠的柳枝断条,厉冰茹撩起裙摆就坐上去,想起在天龙堡第一次见到李玉辰的情景,他就是在这假山蔓蔓杨柳处突然出现,脸上带着邪魅而玩味的笑容。
在厨房里拿剑挟持她的黑衣人也渐渐与李玉辰的身姿音容相重叠。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呢?
她那时候的确是有些怕他的吧?
李玉辰,你究竟是什么人?
看似清高尊贵,一双眼眸却是深沉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即使是笑着,也只让人感觉到邪肆和阴森,仿佛人间的七情六欲都跟你没有关系。
你来天龙堡又是为的什么呢?杀人?偷东西?虽然你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天龙堡除却那天传出有刺客,并未有任何不寻常的事情传出来。
那一身险些要命的伤就是你夜行天龙堡而付出的惨重代价吧?
“少夫人昨天一定是在河边洗脸太累了,就睡着了。”可巧犹自歪着脑袋,似自言自语,“不过也奇怪,少夫人看上去睡了好长时间了,可是衣服什么的,都是温的……”
厉冰茹听到这话,不由得手抚上光洁的面颊,弯起唇角,勾起一抹欣悦的弧度。
也许你并不如你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的冷漠无情吧。
厉冰茹躺在柳树下许久,望着风吹柳絮柔柔摇曳,混沌的灵台浊了又明,明了又混。
总该找个人说说才是,关于那天的刺客,关于南宫逸风……
可是偌大的天龙堡,谁还能与她好好说说话?
也许,有一个人。
厉冰茹遂翻起身。
“怎么了少夫人?”可巧被厉冰茹突然惊坐而起的动作吓了一跳。
“去贤清院。”
贤清院是南宫逸清和羽柔夫妇的住处。
厉冰茹由可巧领着来到贤清院,羽柔正在交待下人一些什么事情。
“大嫂!”厉冰茹甜甜的唤一声。
羽柔闻声回头,望见厉冰茹,温婉一笑,“弟妹,你怎么来了?”
“在晴香阁呆的无聊,过来看看大嫂。”厉冰茹笑着说,“南宫逸风说,也可以过来跟大嫂学学管家。”
“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就是怕弟妹你不耐烦。”
羽柔盈盈一笑,一边请厉冰茹进堂屋,一边叫来丫环奉茶。
厉冰茹接过丫环递的茶,似嗔似怨的回道:“有事情做,总好过闲的发慌。”
“这是有事情了?”羽柔笑望着厉冰茹,“怪不得会踏足贤清院呢!”
“大嫂你就笑话我,我来看看大嫂也不行吗?”
羽柔但笑不语,捧茶浅尝。
“好了好了,我就是找大嫂来说事情了。”
厉冰茹带着几分羞恼的嗔怪一声,在羽柔含着几分温情的笑容里开口说道:
“我这几天老是神思不安的,总做一些担惊受怕的梦,今天偶然听丫环们提到我和南宫逸风成亲那日,天龙堡里似乎来了什么刺客,所以就想来问问看大嫂,看看是不是那刺客惊着我了?”
“你又没见到那个刺客又怎会被惊到?”羽柔轻语浅笑,抬头望了一眼厉冰茹,“你应该是为着紫汐的事情吧?”
厉冰茹愣了愣,索性放下茶盏,认真的看着羽柔。
“不知大嫂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这件事情上,紫汐未必有错。”
羽柔说着,温浅的眸子笑盈盈的望着厉冰茹,厉冰茹灵心一动,虽然不赞同羽柔的话,却不觉得她是有意偏袒。
“为什么?”
“卜桑有句话说的没错,紫汐和二弟确实是青梅竹马,郎情妾意,若不是圣旨天降,恐怕成亲的就是他们了。若是你,会不怨吗?”
“我……”
厉冰茹在羽柔含笑质问的目光下低下了头,想了想,有些的不甘。
“你们就因为这个不能接纳我?可是,我又有什么错?”
“只能说造化弄人吧。”羽柔抿了抿娇艳的红唇,“毕竟二弟一开始就认准了紫汐,我们,也一直把紫汐当作天龙堡的二少夫人。”
“那我呢?”厉冰茹有些心伤的呢喃,“我该怎么办,我和南宫逸风又该怎么办?”
“以我看,二弟未必对你无意。”羽柔轻声安慰,又凝重了语气,“不过你也要知道,二弟对你越是有心,他对紫汐就越是愧疚,必竟是他负紫汐在先。”
“大嫂……”
“湘雪,你是个聪慧的女子。倘若你想和二弟好好走下去,那么你就必须得接受他对紫汐的愧疚。”
“若是……不能接受呢?”
厉冰茹捧着茶盏,望着里面摇曳着的清亮的液体,心涩而又茫然。
“感情可以使小性子,但是想要维护好一个家,就需要智慧和取舍了!”羽柔道,轻浅的声音有着无奈的感慨,“其实,生为女人,又有哪个是容易的?”
“大嫂,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厉冰茹觉得羽柔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感伤和幽怨。
难道是南宫逸清对他不够好吗?
“我的事情都过去了。”
羽柔像是证明什么,极力的笑容灿烂,“我现在也挺好,逸清对我也好,我们还有了宣明。”
厉冰茹捧着茶盏默默的喝,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她又何必去揭别人的伤疤?
“宣明去上课了吗?”厉冰茹有意转移话题
羽柔无奈一笑。
旁边添水的丫头听了,无限忧怨的望了厉冰茹一眼。
“孙少爷在悟思府呢!”
“悟思府?”厉冰茹一口茶水噎住了,“他不是才从悟思府出来吗?”
羽柔瞪了那丫头一眼,丫头连忙端着盘子退出去。
厉冰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宣明护着自己的二婶婶本无可厚非。可是……”羽柔微微叹气,“他总归是犯错了……”
“大嫂,宣明他是为了我……”
“湘雪!”羽柔的温笑中突然生出一丝冷意,“错了就是错了,记住,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为了宣明好,也为了你了。”
“我……”
厉冰茹想解释什么,但看羽柔脸色难得的冷厉,不由低下头。“我知道了。”
“对了,你不是要学掌家吗?”
羽柔端着茶盏,浅笑,仿佛刚才的冷厉不曾存在。
“其实天龙堡的财政大权都在娘的手里,我也只负责堡内丫环小厮的调试,一应物什的置备管理,再有就是堡内各人钱银的用度发放。你若真心想学,我便将怡风院的一些事情交给你去打理看看。”
“钱银的发放,是不是每个人每个月都会有啊?”
厉冰茹突然睁大两只眼睛,晶晶闪闪的望向羽柔。银子耶,是不是自己也有工资可以拿?
“是的。”羽柔看着厉冰茹的表情,不觉失笑,“你若是掌家了,每个月例银还会多涨一两。”
“真的吗?”厉冰茹眨着清灵灵的眸子,笑着摇晃羽柔的胳膊,“那是多少呀?”
“嗯,大约五两银子。”羽柔轻笑。
“耶!”厉冰茹忽的张开双臂抱住羽柔,“大嫂,我真是太爱你了!”
“嗯——哼——”
连续的冷哼在门口响起,厉冰茹闻声放开羽柔回头看去,南宫逸清高大的身姿挡住了满屋子的光线,面上含着浅笑,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
“大哥!”
厉冰茹清脆的唤了一声。看着南宫逸清身姿威严的走过来,想到上次他令人发怵的逼仄,不觉向羽柔靠了靠。
“你怎么在这儿?”
南宫逸清看似随意的问一句,走过去一把将羽柔扯到自己的身后,眉头微蹙,“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声音薄凉,十分的不悦。
厉冰茹紧咬着唇,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到这位大哥了?
“你吓到湘雪了!”
羽柔嗔怪的拍了一下南宫逸清的手,对厉冰茹道,“你大哥素日严谨,说话做事情苛刻了些,你也别在意,他并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厉冰茹竭力扬起笑容,“我知道大哥都是为了我好。”
又看南宫逸清紧紧护着羽柔,想到刚才的情景,忽尔明白了什么。
“大哥,”厉冰茹歪头,不怀好意的笑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为着我刚才抱大嫂的行为吃醋了么?”
南宫逸清不自然的捌过脸,脸上现出可爱的红晕。
羽柔先是愣了一下,既而朝南宫逸清望过去。
“大哥大嫂,不打扰你们了,我就先回去了。”
厉冰茹捂着笑,拉着可巧,果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