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甚至伏尸千里都不曾皱一下眉头,却无法面对小丫头委屈柔弱的哭泣。
“你不用凶我!反正我在你心里什么也不是!”
厉冰茹狠狠擦一把眼泪,想起李玉辰曾说过“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李玉辰大抵是最嫌恶别人泪眼模糊的软弱模样吧?
李玉辰闻言,顿时气恼的冷冽了神色,若是旁人,他早一剑结束了性命,亦或一掌劈晕过去,哪容这样喋喋不休的叫嚷?
更遑论被这样的诬蔑怨怼?
可是这个人是厉冰茹,是他想用生命护着的小丫头,光是看着这一副伤心欲绝的小模样,就心尖尖直疼,又怎么忍心让她多受到伤害?
“你为什么不说话?”
厉冰茹感觉到李玉辰忽然散出来的冷意,身子不受控制的僵了僵,当她意识到自己内心的这份对李玉辰的畏忌,不由更加的气恼。
却分不清是恼着李玉辰对她的冷,还是自己对李玉辰莫名的敬畏。
“你不要无理取闹!”李玉辰揉着眉心,有些头疼。小丫头似乎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我怎么就无理取闹了?”
厉冰茹大喊一声,觉得李玉辰果真是变了,喜欢上了唐婉歆,便对自己不耐烦。委屈的泪水忍不住就掉下来。
“李玉辰,你送唐婉歆金簪,支送我一个银的,送她一对金凤,却送我一只蝴蝶,在你心里,究竟我是有多比不上她?”
“你喜欢金的?”
呃…………
“我什么都不喜欢!”
厉冰茹愤恨一声,抓着蝶恋花银簪狠狠掷在地上,“不就是一个破银簪吗,都拿去讨好你的唐小姐,本姑娘不稀罕!”
镂空银球玉珠的簪子摔在石子铺就的通道上,叮铃铃一声脆响,如一根根穿线的针,一下一下的穿刺着厉冰茹的心脏。
李玉辰瞳孔骤然一缩,错愕的望着地面上,滚出好远的蝶恋花银簪分成两段。
厉冰茹等了一会儿,见李玉辰仍没有任何言语作为,心里更加的郁气燃烧。
“你只管找管你的唐家小姐,还是盐家小姐,就是再不要来找我了!”
厉冰茹说着转身就跑,扑在床上抽噎痛哭。
李玉辰弯腰拾起地上蝴蝶扑花的银簪,银丝镂空嵌玉珠分离簪柄,滴溜溜滚出去好远。
浑身落寞孤寂。
小姐,你何必说这样无情的话,伤了景王殿下,也伤了自己?可巧在一旁忧心劝道。
那景王殿下是何尊贵的人,怎就如此怨责上了?
小姐的话,对景王殿下来说何尝不是字字诛心?他可是景王,哪里能容旁人如此当面责斥?
诛心?他何偿不诛我的心?和唐婉歆订婚约,又送金饰首面,又把自己当什么?
当真要做南宫逸风第二么?
“可巧还没回来么?”
“可巧?”厉冰茹左右望了一眼,才意识到是有好一会儿没见到可巧了。
“她去哪了?”
“小姐回来没多久,奴婢就看到可巧出院子了。”幼兰收着厉冰茹换下来的衣裳,“奴婢还以为小姐让可巧出去办什么事情了呢?”
厉冰茹抿唇一笑,
“可是很奇怪,小姐回来的时候,景王殿下还站在院子里,可巧出去了之后,景王殿下也离开了。”
“你想说什么?”
“或许是奴婢想多了。”
正说着,可巧推门走了进来。
“可巧你去哪了,小姐正问你呢?”
可巧一愣,走到厉冰茹面前,“小姐恕罪,刚才景王殿下找奴婢问了一些小姐的情况,
说着,蹲到厉冰茹脚边,“小姐,景王殿下是真心待你的。”
“可巧,你只看得到景王殿下的真心,看不到小姐的伤心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可巧惊疑不定的瞪向幼兰。
你们都去休息吧。
夜色寂凉,冷风习习。
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一抹白影晃晃悠悠,
听得踏进门院的脚步声,白影从树枝上轻盈落下。
“殿下这是被拒绝了?”
温凉的声音带着肆虐的玩味,将手中的一坛酒掷向来人,“解忧解忧,无恼无愁!”
李玉辰失笑一声,仰头对着坛口猛喝起来,浑然不在意这酒是否被人喝过。
“不愧是神算子,足不出户,便能知天下事。”
“非也非也!”温如玉摇头晃脑,抢过李玉辰手里的酒坛,“若无事,殿下怎会踏入我这疏影阁?”
李玉辰随温如玉斜倚着树杆,姿态闲散慵懒,然而神色却是冷毅。
“殿下也不要奇怪,殿下如今平步青云,有了能力脱离太子,又有实力与虔王相抗,若说还有什么不顺心,便唯有那个看似乖巧可爱的小丫头了?”
“温先生说的可是左相?”李玉辰眉一挑,抓过温如玉手里的酒坛,似是琼浆玉露一样豪饮。”
“前有工部卫尉卿送礼探望,后有左相携女投诚,殿下现在可谓是意气风发啊!”
“唐崇望那只老狐狸!”李玉辰冷冷的勾起唇角,“太子和虔王同时示好,偏向谁都是得罪一个,本王与太子不合早已不是秘密,投向本王,摘除了投向太子的嫌疑,与虔王也撇清了关系,同时也告诉别人,本王也有意争储,将太子和虔王的主要矛头全部转移到本王身上,若本王得势,他便是功臣,若本王失势,他还可以再重新做出选择。”
“景王殿下倒是看的透彻。”温如玉摇了摇酒坛所剩无几的酒,“温某人还以为这么一大美事落在殿下身上,又有佳人相伴,殿下怎么着也会得意忘形才是,唉,真是失望啊!”
温如玉说着失望的摇头,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却散着赞赏的光芒。
“这个从三品的卫尉卿,殿下可是丝毫都不担心啊?”
“将邵海辉放在工部,可是暴胗天物,他的才能远不在此!”
“那为何殿下还要将小丫头放走?留在景王府不是更好么?”
“委屈和生死,我宁愿她受些委屈!”
“那个丫头可不是个会承受委屈的人,殿下当心佳人别恋!”
李玉辰眸光一暗,忽的有些不安。
“对了,还有一事。”
“西北灾荒,不达朝廷,灾民结团,对抗官府,有渐成叛军之势!”
“温先生的意思:有人推波操控?”李玉辰不由凝重的神色。
“这就是朝廷的事情了!”温如玉温温一笑,抬手抚了抚头上的横枝绿叶,一副与己无关的淡然。
李玉辰更加凝重了神色,若是没有人暗中操控,区区一群灾民,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集结力?
对抗官府会有,但成叛军却要有一定的组织能力,财政实力,还要有领导主事能力
试问,普通的灾民企会有如此的能力?
“殿下可还记得日前刺杀你的人?”
“先生有眉目了?”
“太子与殿下一母同胞,殿下近来又有脱离太子之势,若温某人是太子,必找出错,按罪名,让殿下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力,派人刺杀太过显眼,一个不慎便引火自焚,太子能稳坐高位,自然不会如此愚笨;
至于虔王,则是没有必要,殿下与太子决裂,虔王更乐于坐观成败,又怎会去杀殿下得益太子,损害已身!”
“唐崇望大约和虔王的心思一样,难道还有已成的敌人?”
“以殿下的身手,宫城之中恐难有对手!”
“先生的意思,是江湖中人?”
“难道殿下与江湖上的人就没有结过生死怨吗?”
李玉辰冷眼一眯,“南宫?!”
“呵呵呵呵!”温如玉摇了摇空了的酒坛,站起身往墨色深处走去。
“殿下当初的一念之仁,怕是将来最大的敌人……”
李玉辰倚着树枝,身形未动。
温如玉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这些事情,这两件事情必有什么关系?难道……
微垂的眼帘蓦然一睁,清冷的眼眸射出厉厉寒光,此时若有人触见这样的眼眸,定然会觉得自己已经被那厉厉寒光万剑穿心,频临黄泉!
“小茹,今儿是乞巧节,街市上很是热闹,无论是富贵之家的小姐,还是平民之家的姑娘,都会取一盏花灯放游湖上,乞求觅得良缘佳婿……”
柳湘雪一大清早就来到厉冰茹的如玉似玉馆,说什么也要让厉冰茹陪她一起去过乞巧节。
厉冰茹皱眉不解。
“邵海辉呢?”
若是柳湘雪非要过什么乞巧节,应该去找邵海辉才是啊?
“邵哥哥一早就出去了。”
说道邵海辉,柳湘雪垂了垂眸子,邵海辉最近实在是忙,天不亮就出去,往往天黑了还没有回来,不要说两个在一起好好说会儿话,就是见一面都好难。
厉冰茹虽然天天把自己关在如花似玉馆,但邵海辉的早出晚归,她还是清楚的,见柳湘雪一副落寞伤神的模样,心一软,就答应了下来。
“太好了,小茹!”
柳湘雪拉着厉冰茹,笑容明媚欢快,“我让府里给你置了一身新衣裳,让丫环稍稍给你打扮一下,今天一定冠压群芳!”
厉冰茹眉头一蹙,这是早就有预谋的?